温羽凡扶着李玲珑跨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手摩托车时,车座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。
他拧动油门,引擎在寂静的夜里咳嗽了两声,才勉强打起精神,排气管喷出一股淡蓝的烟。
李玲珑背着那柄杀手遗留的长剑,剑鞘磕在车后座的铁皮上,发出沉闷的碰撞声。
两人的身影很快被浓稠的夜色吞没,只有摩托车的尾灯在街角拐了个弯,像颗将熄的星火,彻底消失在纵横交错的巷道深处。
黑田和泽井紧随其后出了楼。
泽井一手按着肋下的伤处,一手替黑田拉开停在路边的
suv车门。
刘铁山早坐在驾驶座上等着,见他们过来,只从后视镜里瞥了眼,没说话。
黑田将裹在自己西装中的血龙牙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,上车时动作慢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,车门关上的瞬间,他才松了口气,指尖隔着西装布料摩挲着刀鞘上的银线,喉结轻轻滚了滚。
泽井随后上车,并关上了车门。
suv的引擎低低轰鸣一声,轮胎碾过地面的沙砾,很快汇入远处的车流。
办公大楼二楼的拳馆内只剩下了赵宏图。
他站在场地中央,月光从破碎的窗棂漏进来,在地上投下参差的光斑,照得满地碎玻璃碴像撒了一地的碎镜子。
断裂的木人桩歪在墙角,缠着绷带的沙袋垂在半空轻轻晃,空气里还飘着没散尽的血腥味,混着艾草香囊被震碎后飘出的淡香,呛得人喉咙发紧。
赵宏图抬手按了按发紧的太阳穴,指腹蹭过满是汗渍的额头。
他想起刚才温羽凡吐血的模样,想起李玲珑挡在人前的决绝,又想起黑田杀杀手时溅在西装上的血,喉结动了动,终究只化作一声绵长的叹息,气从肺里出来时,带着股说不清的疲惫。
他不敢多耽搁,从裤兜里摸出那部掉了漆的手机。
屏幕在昏暗里亮起微弱的光,照亮他掌心的汗。
指尖有些发颤地按出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,听筒里传来“嘟……嘟……”的忙音时,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,指节捏得手机壳上的裂纹更明显了些。
“喂,这里是宏图拳馆,我需要“快立洁”服务,在南湖公园边上,对,是二楼。”他对着听筒低声说,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“人手多带点,动静轻点。”
挂了电话,他把手机塞回兜里,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城市的夜景。
远处的霓虹灯透过破碎的玻璃照进来,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。
他就那么站着,直到楼下传来极轻的轮胎摩擦声。
三辆没有牌照的黑色面包车像幽灵般滑到大楼门口,车身在路灯下泛着冷硬的光。
车门几乎同时拉开,下来十几个穿黑色防水工作服的人。
他们戴着蓝色的一次性口罩和乳胶手套,帽檐压得很低,遮住了大半张脸。
最前头的壮汉朝身后比了个手势,一行人分成两拨:两人留在楼下望风,其余人猫着腰钻进楼道。
赵宏图在二楼听见楼道里传来极轻的响动。
他知道,那是他们在处理保安小东。
果然,没过半分钟,两个穿黑衣的人架着软塌塌的小东从楼梯口出来,小东的脑袋歪在肩上,嘴角还挂着点未干的口水,显然是被乙醚捂晕了。
他们把小东拖进楼道阴影里的杂物间,动作轻得像拖一袋棉花。
剩下的人鱼贯走进拳馆,脚步声被橡胶鞋底吸得干干净净。
没人说话,甚至没人看赵宏图一眼,仿佛他只是空气。
他们迅速分工:两人一组负责抬尸体,其余人清理现场。
抬尸体的动作利落得像流水线。
戴手套的手稳稳托住尸体的肩和膝弯,发力时胳膊上的肌肉绷紧,关节却没发出半点声响。
尸体被平平稳稳地抬起来,塞进铺着黑色帆布的担架里,再由两人一前一后抬着往楼下走。
后车厢打开时,露出里面铺着的塑料布,尸体被码放得整整齐齐,像叠好的棉被,只有偶尔晃落的碎发或染血的衣角,才让人想起这些曾是活生生的人。
清理现场的人更细致。
有人提着不锈钢桶,倒出泛着刺鼻气味的透明液体——那是专门用来分解血迹的酶制剂。
他们用钢丝刷蘸着液体在地板上来回擦拭,暗红色的血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、消失,露出木地板原本的浅黄纹路。
另一些人拿着磁吸棒,在地上来回游走,细碎的玻璃碴被吸成一串,扔进黑色垃圾袋时发出“哗啦”的轻响,像在倒一把碎石子。
有人踩着梯子,用刮刀仔细清理墙上溅到的血点;
有人蹲在地上,用镊子夹起嵌在木纹里的细小骨渣。
他们的动作精准又高效,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。
赵宏图靠在墙角,看着他们一点点抹去这场厮杀的痕迹。
血腥味渐渐被消毒水的气味盖过,满地狼藉慢慢变得“干净”。
只是那些被劈裂的木地板、撞断的木凳腿、歪斜的拳谱,依然倔强地留着伤痕,像一道道没愈合的疤。
不到一个小时,领头的壮汉走到赵宏图面前,比了个“ok”的手势,然后转身挥手。
他们没有收钱,因为尸体本身就是报酬。
一行人迅速撤离,面包车悄无声息地汇入晨雾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拳馆里静得可怕,只剩下消毒水和灰尘混合的古怪气味。
地板干净得能映出天花板的蛛网,却处处是坑洼和断裂的木茬。
赵宏图盯着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晃了晃,那影子歪歪扭扭的,像他此刻的样子。
膝盖突然一软,他重重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。
后背抵着开裂的墙壁,墙砖硌得他生疼,可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浑身的力气像被刚才的清洁工一并抽走了,只剩下空荡荡的疲惫,从骨头缝里一点点渗出来。
天光破云时,第一缕晨光像把钝刀,慢悠悠地劈开拳馆的死寂。
它斜斜地撞在东侧那扇破损的玻璃窗上,碎玻璃碴子反射着零碎的光,在地板上投下蛛网似的光斑。
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,盖不住角落里未散的血腥气。
赵宏图就坐在离门最近的角落,后背抵着开裂的墙壁。
墙皮蹭得他后颈发疼,可他懒得动,甚至懒得眨眼。
眼里还蒙着层雾,眼前总晃过昨夜的碎片:黑田染血的西装袖口、李玲珑软剑上的寒光、温羽凡吐血时染红的唇角……
他肌肉里的酸痛顺着骨头缝往外渗,尤其是胸口,被杀手肘击的地方像是塞了团浸了冰的棉花,又沉又胀。
他盯着自己的手。
那双手布满老茧,指关节处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血痂,是昨夜抬学员时蹭上的。
就是这双手,昨天还在给阿杰缠绷带,给徐智擦脸上的灰,此刻却连抬起来揉个太阳穴的力气都快没了。
“哐当!”
拳馆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,发出刺耳的响。
赵宏图一个激灵,像被针扎了似的直起背,后背的伤口被扯得生疼,他嘶了声,才发现自己刚才竟靠着墙打了个盹。
嘈杂的脚步声卷着晨雾涌进来,像群被激怒的马蜂。
打头的是个穿碎花裙的女人,手里紧紧攥着手机,手机画面上是个胳膊缠满绷带的半大孩子。
她冲到赵宏图面前,把手机往他眼前怼:“赵宏图!你自己看!我家小宝胳膊都青成这样了!医生说可能伤了骨头,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!”
紧随其后的是个秃顶男人,嗓门比扩音器还响:“这就是你教的‘强身健体’?我家小伟昨天回来就发烧,现在还在床上躺着!退学费!必须全额退!再加五千块医药费!”
“还有我家的!”“我儿子脸都被打肿了!”
七嘴八舌的叫嚷声在拳馆里炸开,家长们像潮水似的涌过来,有的举着缴费单,有的戳着拳馆墙上“少林正宗”的匾额骂“骗子”,还有的直接往场地中央冲,指着地上没清理干净的碎木屑喊:“就这破地方也敢收学费?我看你就是想钱想疯了!”
赵宏图慢慢站起身,膝盖在地板上磕出沉闷的响。
他下意识地想挺直背,可胸口的疼让他猛地佝偻了下,手不自觉地按在肋侧。
昨夜被杀手踹中的地方,此刻像有把钝锯在来回拉。
“各位家长……”他开口时,才发现嗓子干得像被砂纸磨过,声音沙哑得厉害,“对不住,真对不住……”
他弯腰鞠躬,动作幅度太大,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滑,浸湿了后背的运动服。
那衣服还是昨天的,袖口磨出的毛边耷拉着,胸前还沾着块深色的印子——是阿杰咳在他身上的血。
“是我考虑不周,没护住孩子们……”他又鞠了一躬,额头快碰到胸口,“医药费、学费,该退的退,该赔的赔,我赵宏图绝不含糊。只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喉结滚了滚,看着家长们愤怒的脸,想起小朱肿得像馒头的膝盖,想起小雅胳膊上的牙印,“孩子们是为了……”
“为了什么?为了给你挣面子?”穿碎花裙的女人打断他,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,“我把孩子送来是学本事的,不是来给你当打手的!今天你不赔钱,我就报警抓你!”
人群里炸开更凶的吵嚷。
有人开始往门外退,嘴里念叨着“赶紧让孩子退学,这地方不能待了”;
有人掏出手机对着拳馆拍照,说要发到网上“曝光这个黑拳馆”。
赵宏图站在人潮中间,像座被浪拍打的孤岛。
他张了张嘴,想解释昨天是山岚流先挑事,想说孩子们是为了护着拳馆的招牌,可话到嘴边全堵成了团。
家长们的愤怒像针,密密麻麻扎在他心上,比身上的伤还疼。
他看着那个举着照片的女人,想起小宝昨天被扶下场时,还咬着牙说“师傅我没给你丢人”;
看着那个秃顶男人,想起小伟练拳时总偷懒,昨天却咬着牙挡了对方三记腿法。
这些孩子,昨天在场上流着血都没哭,此刻却在家长身后低着头,有的偷偷抹眼泪,有的攥紧了拳头。
赵宏图的视线模糊了。
他再次深深鞠躬,腰弯得像道弓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:“对不起……都是我的错。”
就在这时,人群外围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骚动,一道略显矮小的身影正顺着人缝往里钻。
来人身穿熨帖的深灰色西装,袖口露出的手表在光线下闪着低调的光,可那张脸却实在普通——塌鼻梁,薄嘴唇,唯有眼神格外清亮。
他正是徐智的父亲,别看穿着打扮像个普通上班族,却是这片区几家连锁超市的老板,手里握着不少实业,只是向来不爱张扬。
“赵师傅!”他步子迈得又快又稳,皮鞋踩在磨得发亮的木地板上发出“噔噔”声,穿过攒动的人头时,有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,他也只是微微侧身,没半分恼怒。
冲到赵宏图面前时,他一把攥住对方布满老茧的手,掌心的温度烫得像团火:“您教得好啊!”
赵宏图还在发懵,只觉得对方的手劲又稳又沉,像铁钳似的。
“我家徐智今早醒了就跟我念叨,说要不是您平时教他‘骨头不能软’,他昨天根本没胆子站上拳台。”徐父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股穿透嘈杂的清亮,眼角的笑纹里全是真切的感激,“这孩子从小怯懦,昨天居然敢跟比他壮那么多的人较量,还懂得护着拳馆的招牌——这份勇气,比考一百分金贵多了!”
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沸水里,家长们的嚷嚷声突然卡了壳。
穿碎花裙的女人举着手机的手慢慢放下,秃顶男人也皱着眉闭了嘴。
徐父顺势转过身,背脊挺得笔直,对着众人朗声道:“各位家长,我家徐智肋骨骨裂,医生说至少得躺半个月。但我跟他说,这伤受得值!”他抬手往场中央那道白石灰线指了指,那里还留着昨夜打斗的浅痕,“赵师傅教的不光是拳脚,是让孩子们知道啥叫骨气!”
人群里响起细碎的议论声,有人开始悄悄点头。
“你们说要赔偿?”徐父突然提高了音量,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,点开转账界面举起来,屏幕的光映得他侧脸发亮,“所有医药费、误工费,我徐某人全出!要是觉得这地方破,我立马找施工队翻新——不,干脆在
cbd那边盘个三层楼的新场地,让赵师傅好好教孩子们练真本事!”
“嘶……”有人倒吸一口冷气。
cbd的租金可不是小数目,这徐父看着平平无奇,出手竟这么阔绰?
赵宏图这才回过神,嘴唇哆嗦着想说“不用”,可嗓子眼像堵着团棉花,只能愣愣地看着对方。
阳光落在徐父头顶,给那圈普通的黑发镀上了层金边,倒让这张平凡的脸生出几分不凡的气场。
就在这时,人群后传来阵细碎的骚动。
“让让……麻烦让让……”
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使劲往里面挤,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严,露出里面缠着绷带的胸口。
正是徐智,他脸色还泛着病号服的苍白,左边颧骨上的淤青像块没抹匀的颜料,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,攥着拳头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“小智?你怎么来了!”赵宏图猛地往前跨了半步,声音里全是急。
这个时候这孩子应该在医院里待着才对。
徐智没理他,只是仰着脖子,目光扫过一圈家长,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,却字字清晰:“各位叔叔阿姨,你们别怪师傅!”他深吸一口气,胸口的绷带随着呼吸微微起伏,“昨天是山岚流的人先来砸场子的!那个刘馆主说,他们樱花国的空手道能吊打所有国术,还说要把我们拳馆的招牌拆了劈柴!”
“啥?”穿碎花裙的女人惊得张大了嘴,手里的手机“啪嗒”掉在地上,屏幕磕出道裂纹她都没察觉。
“他们带了十几个学员,个个凶巴巴的,说我们练的是花架子!”徐智的声音陡然拔高,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,“师傅是为了不让他们看扁咱们华夏功夫,才答应比赛的!师哥们受伤,是因为他们想让那些人知道,咱老祖宗传下来的功夫,不是好欺负的!”
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,突然挺直了脊背,明明比周围的大人矮了一个头,却像株迎着风的小松苗,带着股不肯折弯的劲。
胸口的绷带被扯得发紧,他疼得皱了皱眉,却还是梗着脖子,把话说得掷地有声:“我师兄小朱膝盖肿得像馒头,都没哼一声;阿杰后背磨出血了,还想着要赢——他们不是为了赵师傅,是为了不让别人说咱华夏人的功夫不行!”
这番话像颗裹着火星的石子,“咚”地砸进家长们攒动的人潮里,瞬间炸开层层涟漪。
穿碎花裙的女人举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,屏幕上儿子缠绷带的照片还亮着,可她盯着徐智胸口那圈渗着浅红的绷带,突然觉得指尖发烫。
前排那个秃顶男人刚要张口反驳,喉咙里的话却被徐智眼里的光烫得缩了回去——那孩子颧骨上的淤青还泛着紫,说起“华夏功夫”四个字时,眼里的亮却比拳馆顶灯还灼人。
人群里的议论声像被捅开的蜂窝,嗡嗡地漫开来。
有人悄悄松开了攥紧的缴费单,指节泛白的力度里还留着刚才的怒气;
有人往后退了半步,视线扫过墙上「少林正宗」的匾额,忽然觉得那掉漆的金边没那么刺眼了。
戴眼镜的男人推了推镜框,镜片后的目光在徐智缠着绷带的胸口顿了顿,喉结滚了滚:“原来是这样,赵师傅,是我们误会你了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像块投入沸水里的冰,让嘈杂的空气静了半分。
“可不是嘛!”后排突然炸响个洪亮的嗓门,穿黑色夹克的魁梧男人往前挤了两步,啤酒肚撞到前面的人也顾不上道歉,“我家那混小子昨天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里,我还以为他受了委屈,搞了半天是跟小日子较劲儿去了!这拳馆我续三年费!赵师傅,您可得把他教得比师兄们还硬气!”
“哎呀,早说啊!”穿碎花裙的阿姨突然拍了下大腿,印花裙摆跟着颤了颤,她往赵宏图面前凑了凑,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急,“都怪我家小宝嘴笨,回家就抱着冰袋哼哼,问啥都不说。早知道是为了护着咱老祖宗的东西,我今天就该拎着鸡汤来!”
她这话说得实在,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。
有人捂着嘴笑出了声,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刚才的怒气;
有人互相推搡着打趣,说“自家娃没给华夏人丢脸”;
连最开始吵着要报警的男人,也挠着后脑勺露出点不好意思的憨笑。
拳馆里紧绷的空气像被戳破的气球,“嘶”地泄了,只剩下暖融融的热乎气。
赵宏图站在人潮中间,后背抵着那根被踢歪的木人桩,粗糙的木纹-->>硌得他后颈发疼。
他看着家长们脸上的怒气一点点化开,像冰雪遇着了暖阳,眼眶突然就热了。
方才被唾沫星子砸中的委屈、护不住学员的自责,此刻全被一股滚烫的暖流冲散了。
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,指腹蹭过掌心的老茧,那是常年练拳磨出的硬,此刻却软得发颤。
“谢谢大家。”赵宏图深吸一口气,胸腔里的热气往上涌,烫得他声音发紧。
他挺直腰板,往人群中间深深鞠了一躬,灰色运动服的下摆扫过地板上的滑石粉,扬起细小的白尘:“我赵宏图没啥大本事,但只要这拳馆还开着一天,就教孩子们两样东西——一是能护着自己的拳脚,二是不能弯的脊梁。”
话音落时,窗外的阳光恰好爬过窗台,斜斜地切进拳馆。
金晃晃的光带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,照在家长们含笑的脸上,照在徐智挺直的脊背上,也照在墙上那方「少林正宗」的匾额上。
掉漆的金字在光里泛着暖融融的光,像在为这场迟来的理解鼓掌。
赵宏图抬起头时,正好对上徐父投来的目光,那眼里的笑意明明白白——是认可,是托付,也是同为华夏人的那份拧劲。
他忽然觉得,这拳馆的木地板就算裂得再厉害,只要这群人的脊梁还挺着,就永远塌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