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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川府地下格斗场

六月十七日的夜晚,像一块被墨汁浸透的绒布,沉甸甸地压在川府城的上空。

街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晕开一片片昏黄,晚风吹过老城区的巷口,卷着麻辣烫摊的牛油香和夜市残留的喧嚣,却吹不散城市隐秘角落里那股不同寻常的躁动。

在城北一片废弃的老工业区深处,一道不起眼的铁门嵌在斑驳的砖墙上,门楣上没有任何招牌,只有门把手上挂着的半截铁链,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
这里就是川府地下格斗场的入口,对普通市民而,这扇门后是比午夜小巷更陌生的禁地。

他们或许正窝在沙发里刷着短视频,或许在夜市的烟火气里举杯,浑然不知一场关乎两个家族命运的赌斗,即将在这里撕开夜幕。

但对武者圈子来说,这扇门后的动静早已像投入滚油的火星,炸开了锅。

岑家与周家的赌斗协议签订那天起,消息就顺着酒桌、拳馆、家族茶室的缝隙蔓延开,成了半个月来最热门的谈资。

有人赌岑家的狠劲能压过老牌世家的底蕴,有人猜周家藏着没露的底牌,连街边下棋的老头都能对着棋盘念叨两句“八大世家的脸面,可不能输在一个夜店上”。

所以当铁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拉开时,攒动的人影立刻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,朝着入口涌去。

穿黑色劲装的武者们脚步轻捷,裤脚卷起露出结实的脚踝,鞋跟碾过碎石子的声音里都透着紧绷的力道;

梳着油头的富家子弟们被保镖簇拥着,阿玛尼西装的袖口挽起,露出限量款腕表,眼神在人群里扫来扫去,像在寻找值得下注的猎物。

有人举着皱巴巴的门票冲安检口嚷嚷,有人被同伴拽着胳膊往前挤,金属探测器的“滴滴”声、检票员不耐烦的呵斥声、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金属碰撞声,在昏暗的门廊里搅成一团,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。

穿过三十米长的水泥通道,眼前豁然开朗。

格斗场的内部像一个被掏空的巨型罐头,穹顶低垂,裸露的钢筋在聚光灯下投下蛛网般的阴影。

空气里飘着一股复杂的味道:汗味混着碘伏的刺激、廉价香烟的焦糊、还有

区飘来的雪茄香,被场内闷热的气流一烘,竟生出一种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野性。

正中央的方形擂台,比标准拳击台宽出近两米,台面铺着暗红色的防滑垫,边缘的磨损处露出底下的橡胶层,像凝固的血痂。

擂台四周裹着六米高的防护网,网格是拇指粗的合金材质,表面喷着哑光黑漆,却掩不住交错的划痕和星星点点的锈迹——那是无数次拳脚碰撞、身体撞击留下的印记。

网眼间还缠着几根断裂的绷带,不知是哪个落败者仓皇间遗落的。

这张网像一头沉默的巨兽,既能把选手的攻击牢牢锁在台内,让观众席上的看客免于飞溅的血污;

又能把所有退路堵死,让台上的人明白,要么站着赢,要么躺着被抬下去,没有第三种选择。

六盏巨型聚光灯悬在擂台正上方,光柱像烧红的钢针,直直扎在台面上。

强光把台面照得亮如白昼,连防滑垫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,而灯光照不到的角落,比如第一排观众席与擂台的缝隙里,又黑得像能吞噬一切的深渊。

光与影的撕裂感像一把无形的刀,把场内的空气都割得紧绷,连呼吸都带着股逼人的灼热。

观众席像梯田似的层层向上铺开,最前排的塑料座椅离擂台不过两米,椅面沾着不知是谁蹭上的汗渍,边缘的塑料被磨得发亮。

后排的金属座椅稍显整齐些,却也能看到椅背上歪歪扭扭的刻字——“李三到此一游”“王老五赢了三百”,都是些粗糙却鲜活的痕迹。

每个座位的视野都经过精心设计,哪怕坐在最后一排,也能看清擂台上选手的每一个眼神,每一次肌肉的颤动。

二层的四个

包厢像悬浮在半空的鸟笼,隔着防弹玻璃俯瞰全场。

包厢里的光线比场内暗些,隐约能看到真皮沙发上坐着的人影:

有人指尖夹着雪茄,烟雾在玻璃上凝成白雾;

有人面前摆着冰镇的威士忌,冰块碰撞的轻响隔着老远都能听见。

他们不像普通观众那样躁动,只是端坐着,眼神里带着审视的冷漠,仿佛台上即将展开的不是生死较量,而是一场值得下注的棋局。

北侧看台的最后方,一块五米宽的

led屏幕亮得刺眼,屏幕边缘的金属框架上还粘着去年格斗赛的海报残角。

此刻屏幕上正滚动播放之前几场比赛的精彩片段,既为等待的观众解闷,也为将要进行的比赛暖场。

离开场还有十分钟,场内的喧嚣已经像涨潮的海水,漫过了每一个角落。

穿背心的壮汉把啤酒罐捏得“咯吱”响,讨论着选手的过往战绩;

染着蓝发的年轻女孩举着手机直播,镜头扫过沸腾的人群时,她的尖叫盖过了背景音;

还有几个背着药箱的医护人员,蹲在擂台侧的阴影里检查急救包,镊子碰撞的轻响,在这片喧闹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
周家人对这场赌斗的重视,从踏入地下格斗场的那一刻起就显露无遗。

距离比赛开始还有整整一个小时,格斗场的观众席还只是零星散落着几个身影,周家的队伍已经整整齐齐地占据了前排席位。

为首的周远博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中山装,鬓角的白发梳得一丝不苟,手里盘着两颗包浆温润的核桃,指腹摩挲核桃纹路的力道却比平时重了几分——那是他心里发紧时才有的小动作。

他目光扫过空旷的擂台,又落在二层

包厢的方向,喉结不动声色地滚了滚,身后跟着的几个家族子弟大气不敢出,连脚步都放得极轻,生怕惊扰了这份刻意维持的沉稳。

选手休息室内,白炽灯的光透过百叶窗切成细条,落在霞姐紧绷的肩背上。

她换了套深黑色劲装,布料紧贴着肌肉线条,袖口束在小臂,露出腕间那道常年握橡胶棍磨出的浅痕。

此刻她正对着镜子做侧压腿,左腿伸直抵在墙根,身体缓缓下沉时,额角渗出的细汗顺着下颌线滑进领口。

镜子里的女人眼神锐利,每一次踢腿都带着破风的锐响,脚尖擦过墙面留下淡淡的白痕。

那是她重复了上百次的动作,膝盖骨在裤管下隐隐泛着发力的青白,毕竟首战即决战,她肩上扛的不仅是自己的输赢,更是整个周家在城南最后的体面。

休息室的另一角,高俊凯盘腿坐在长椅上,周身像罩着层无形的屏障。

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,双手交叠放在丹田处,指节粗大,掌心布满老茧,那是铁砂掌常年淬炼的证明。

他双目紧闭,呼吸绵长得几乎听不到声响,可若凑近了看,会发现他耳尖偶尔会随着远处观众的脚步声微动——看似入定,实则对周遭动静了如指掌。

而最靠窗的长椅上,温羽凡蜷缩着身子睡得正沉。

他的眉头微微皱着,像是在梦里还在拆解招式,嘴角挂着道浅浅的干涸痕迹,那是刚才喝水时没擦干净的水渍。

身上的训练服还带着未干的汗味,袖口磨破的地方露出泛红的皮肤,那是这些天被霞姐的腿法踢中的旧伤叠新伤。

没人知道,这短短几小时的睡眠,是他熬了七天苦修换来的奢侈。

为了打熬筋骨,温羽凡每天凌晨四点就会来到地下室。

而金满仓举着根裹着棉布的木棍,正咬着牙往他后背上敲。

“大哥,再忍忍,这最后几下通了气血,明天准能多接霞姐一招。”

木棍落下的力道由轻到重,温羽凡光着膀子趴在软垫上,后背的肌肉先是绷紧,随即放松,任由力道渗透进筋骨,每敲一下,他就闷哼一声,额头上的汗珠砸在垫子上,洇出一小片深色。

中午的休息时间,别人在吃盒饭,他却蹲在墙角画招式图。

地上用粉笔写满了“左勾拳接侧踢”“擒龙爪变招时机”,旁边还画着霞姐出腿时的角度示意图,粉笔灰沾在他汗湿的下巴上,像圈没擦干净的胡茬。

有次金满仓见他对着空气挥拳,嘴里还念念有词,走近了才听清,他在反复琢磨“被踢中后腰时如何借力转身”。

此刻他睫毛上还沾着点训练时的灰尘,呼吸均匀得像台精密的机器——那是极度疲惫后的深度休眠。

长椅扶手的缝隙里,还卡着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,包装纸上的齿痕深深浅浅,记录着他昨天仅用三分钟解决午饭的仓促。

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,周远博站在门口看了眼这三人,最终把目光落在温羽凡沉睡的脸上。

他没说话,只是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:这个时候还睡觉,简直不像话!还好,家族本来就没有将希望寄托在这个人身上。

格斗场的广播开始播报入场须知,声音透过门缝钻进来,温羽凡的眼皮动了动,像是快要醒了。

距离比赛开场只剩五分钟,地下格斗场的聚光灯刚扫过擂台,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皮鞋碾地声。

岑家的队伍像道蛮横的潮水,踩着点涌了进来。

领头的几个壮汉穿着紧身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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