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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一血

他抬眼瞪了那群手忙脚乱的小弟一眼,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慌什么?还不送小姐回家!”

一个穿着黑色卫衣-->>的小弟立刻反应过来,上前半步微微躬身,动作标准得像训练过千百遍:“小姐,我们先回去,这边请。”

余曼曼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,死死黏在温羽凡身上。

那个刚才还和凶手搏杀的保安此刻正背对着她,深蓝色制服的后襟裂着道大口子,露出的皮肤上渗着血,可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,像尊失了魂的石像。

“但……他……我得为他做人证啊……”余曼曼的嘴唇哆嗦着。

“后面的事我来处理。”余刚扶着钢管艰难地站起,皮靴碾过地上的碎玻璃发出刺耳的响,“您在这儿才危险,天知道还有没有同党。”

“同党?”余曼曼的脸瞬间又白了三分,抓着小弟的手更紧了。

她飞快地瞟了眼那具扭曲的尸体,突然觉得厂房里的阴影里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,正幽幽地盯着自己。

“走!我们快回家!”她猛地转身,踩着高跟鞋的脚步慌乱得像在逃跑。

小弟们立刻呈扇形围上去,有人在前头开路,有人断后,把她护得严严实实。

经过温羽凡身边时,余曼曼的目光飞快扫过他沾血的拳头,突然打了个寒颤,下意识加快了脚步。

高跟鞋敲击地面的“噔噔”声渐渐远去。

余刚望着那队人消失在厂房门口,才疲惫地松了口气。

他低头看向地上的尸体,保洁阿姨那双圆睁的眼睛还盯着天花板,嘴角似乎还挂着诡异的笑。

众人离去后,厂房内的喧嚣像被闸门截断的洪水,瞬间退得干干净净。

只有血腥味还黏在冷空气中,混着铁锈和尘土的气息,在高大的钢筋架间慢悠悠地打旋。

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,在地上投下几块惨白的光斑,恰好照在那滩渐渐凝固的血泊边缘,泛着诡异的冷光。

余刚这才安心下来,又靠着水泥柱滑坐下去,缓了足足半分钟才直起腰。

他想抬手理理被血污黏住的衣领,右臂骨裂处却传来钻心的疼,指尖刚抬到胸前就猛地一颤,冷汗瞬间浸湿了夹克内衬。

原本想抱拳行个江湖礼的动作,最后只能化作微微躬身,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:“多谢朋友拔刀相助,今日恩情,我们余家来日必定相报。”

“啊,哦,我……我……我只是职责所在。”温羽凡缓缓转过头,目光还黏在墙角那具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上,像是没完全从刚才的冲击中抽离。

他的瞳孔有些涣散,直到余刚的声音在耳边撞了第三下,才迟钝地眨了眨眼。脸上还残留着未褪的惊恐,嘴角绷得笔直,连带着下颌线都泛着僵硬的青色。

他的心脏像被只湿冷的手攥着,又酸又闷,既有对自己失控的困惑,又有对生命骤然熄灭的愧疚,搅得他喉咙发紧。

余刚这时才真正打量起眼前的男人。

深蓝色保安制服上沾着大片深色污渍,身上各处的伤口还在渗血……

他越看越觉得眼熟,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个疙瘩,突然轻“咦”一声,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温羽凡的脸:“朋友,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?”

温羽凡的心脏猛地一缩,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下。

他这才彻底回过神,后背瞬间沁出层冷汗——是巷子里那次!他蒙着脸挑战余刚的事,要是被认出来,那可真是自找尴尬。

他强装镇定地扯了扯嘴角,故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:“啊!我是厂里的保安,天天在门口值岗,您肯定见过。”

说话时,他的眼神飞快地瞟向余刚身后的阴影,生怕对方从自己脸上看出破绽,耳尖却控制不住地发烫。

“这个我自然知道,你今天坐轮椅在门口指了一天路……我是说其他地方……”余刚的话顿了顿,目光突然像被磁石吸住,猛地转向厂房角落。

那辆深蓝色轮椅正歪在钢筋堆旁,金属脚踏板还沾着半干涸的血渍,显然是刚才激战中被撞翻的。

他的眼睛瞬间瞪圆,声音都劈了个尖:“等等,你……坐……坐轮椅!你的腿……”

温羽凡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赶紧几步走过去扶轮椅。

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金属扶手,就被冷汗滑得一哆嗦,轮椅在地上打了个旋,露出底下碾出的两道深痕——那是刚才他激战中急转留下的。

他尴尬地干笑两声,声音比砂纸蹭过铁板还刺耳:“哈哈,见笑见笑。”

“为什么呀?”余刚满脸都是无法理解的困惑,他往前挪了半步,军靴碾过地上的碎玻璃发出“咯吱”响,“好好的人,装成瘸子做什么?”

“个人爱好。”温羽凡飞快地坐进轮椅,刻意让后背挡住余刚的视线,双手紧紧抓住扶手,指节都捏得发白。

他不敢看对方的眼睛,只能盯着轮椅前轮,感觉脸颊烫得能煎鸡蛋。

余刚的嘴角一阵抽搐,眉头拧成疙瘩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老茧——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,见过装聋作哑的刺客,扮成乞丐的高手,却从没听说过把装瘸当“爱好”的。

可对方显然不想多说,他也不好追问,只能暗自腹诽“江湖怪人多”,微微摇了摇头,把满肚子的疑惑暂时压了下去。

厂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。

只有风从破窗钻进来,吹动地上的碎布片“沙沙”作响,像谁在暗处磨牙。

温羽凡盯着自己沾血的裤脚,余刚靠着水泥柱闭目养神,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,却像隔了条看不见的河。
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炸开,像根钢针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声音是从温羽凡裤兜里传出来的,又脆又响,在空旷的厂房里格外突兀。

温羽凡掏手机时,指尖在裤兜上蹭了三下才摸到冰凉的玻璃壳。

屏幕上“表哥”两个字像团火,烧得他后颈发紧——杨诚实来接他了。

他下意识地抬眼瞥了余刚一眼,对方正睁眼望过来,眼神里带着点探究。

他不敢耽搁,也不想让表哥的声音被听见,连忙转动轮椅,橡胶轮碾过地上的碎石发出“咕噜噜”的响,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厂房。

余刚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,嘴角勾起抹了然的笑,没起身阻拦。

他从兜里摸出手机,找到了一个号码——那是呼叫“清洁工”的号码。

今晚的烂摊子,还得好好收拾才行。

温羽凡将轮椅停在厂房外的砖石后,并快速查看周围,废弃的脚手架投下嶙峋的影子,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狗吠,确实空无一人。

他深吸一口气,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按了接听键,掌心的汗渍在玻璃壳上洇出淡淡的印子。

“哎呀,羽凡,不好意思啊。”杨诚实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,混着货车发动机的余响,像被砂纸磨过的粗棉线,“表哥今天忙到现在才出来。你没有等着急吧?我大概还有二十几分钟才能到,你再等等啊!”

温羽凡望着自己沾满血污的袖口,喉结轻轻滚了滚。

他抬手扯了扯保安制服的领口,试图遮住左臂的破洞,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:“没事的表哥,我刚好也加班了,不急的。”声音比平时放得更柔,像浸过温水的棉花,“你慢慢来,路上结冰,开车小心点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杨诚实的声音松快了些,却又立刻绷紧,“那你在门卫室等,别待在外面瞎晃。这夜风跟刀子似的,再冻感冒了怎么办?我跟你说,你那咳嗽还没好利索……”絮絮叨叨的叮嘱顺着电波涌过来,带着物流园的柴油味,在冷空气中凝成实感的暖意。

温羽凡靠在轮椅背上,听着表哥没完没了的念叨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泡得发胀。
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指尖,刚才杀人的寒意正被这通电话一点点焐热:“好的表哥,我晓得的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开车不能打电话,我先挂了,你注意安全。”

“哎,好。”杨诚实的应声刚落,听筒里就传来“咔嗒”的轻响。

温羽凡捏着手机,屏幕还亮着通话结束的界面。

他抬头望向毛坯厂房的方向,钢筋架在夜色中像只沉默的巨兽。

刚才搏杀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——余刚带血的拳头,保洁阿姨最后惊恐的眼神,还有自己拳头上洗不掉的腥甜……

“去打个招呼吗?”他喃喃自语,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轮椅扶手。

这是接近余家的最好机会,余刚那句“来日必报”绝不是客套,只要他此刻回去,说不定能摸到武者世界的门槛。

可裤兜里的手机突然硌了他一下,表哥憨厚的脸在眼前晃。

他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制服,深色的血渍已经半干,好几处伤口还在渗血,这样的模样怎么见人?

回去换衣服至少要十分钟……

“算了。”他猛地摇头,轮椅的橡胶轮在冻土上碾出半寸痕。

心里的念头转得飞快:余刚既然认得出他是厂里的保安,真想找他总有办法。

当务之急是赶在表哥到之前换件干净衣服,别让那点血污惊着人。

他不再犹豫,双手用力转动轮圈,轮椅像道蓝色的影子,顺着工业园区的辅路往前滑。

夜风掀起他的衣角,露出里面沾血的内衬,可他的腰背挺得笔直,轮轴转动的“咕噜”声里,藏着只有自己才懂的急促。

厂房里的余刚听见轮椅远去的声响,只是靠在水泥柱上闭着眼,嘴角勾起抹淡得看不见的笑。

他太懂这种江湖萍水——今日能为陌生人搏命,来日自会在某个街角重逢,何必执着于这片刻的道别?

没过多久,两道远光灯刺破夜色,一辆黑色面包车悄无声息地滑进厂房。

车门打开时,下来三个穿黑风衣的男人,动作利落得像猫,手里拎着的工具箱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
“处理干净点。”余刚站直身子,右臂不自然地垂着,声音里听不出情绪。

他瞥了眼地上的血迹,转身就走,军靴踩过碎玻璃的“咯吱”声渐渐远了。

风衣男们没多话,打开工具箱的瞬间,消毒水的气味漫开来。

有人用喷雾清洗地面,有人将尸体装进黑色裹尸袋,动作快得像在执行程序,连钢筋上的血珠都被棉签仔细蘸去。

而此时的温羽凡已经转过街角,乘风机械厂的铁门在远处亮着昏黄的光。

他能看见门卫室的窗口透出暖黄,心里那点因杀人而起的混沌,正被越来越近的人间烟火慢慢熨平。

轮椅碾过厂区外的碎石子,发出细碎的响,像在数着离平静生活还有多少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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