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吱呀——”木头摩擦地面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,露出后方那块与墙壁颜色迥异的石板。
石板边缘有个不起眼的铁环,他弯腰扣住铁环,用力一拉,一股混杂着霉味和铁锈味的冷风扑面而来,吹得煤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。
密道入口像张沉默的嘴,黑得不见底。
老兵从墙角抄起一盏煤油灯,灯芯爆出的火星溅在他手背上,他却浑然不觉。
踏上石阶的瞬间,他的脚步顿了顿,独眼里闪过一丝犹豫,随即又被某种决绝取代。
石阶上结着层薄冰,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,煤油灯的光晕在潮湿的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,像无数只手在黑暗里抓挠。
密道尽头是间不大的石室,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,混杂着某种生物特有的腥气。
石室中央立着个一人高的铁笼,钢筋粗得像小孩子的手腕,表面焊着交错的铁条,每一根都缠着锈迹斑斑的锁链,锁链末端深深嵌进岩壁,被巨大的螺栓固定着。
铁笼里,趴着一只蜥蜴状的三阶融合体。
它通体覆盖着暗绿色的鳞片,每片鳞甲边缘都泛着锋利的寒光,像淬了毒的翡翠。
尾巴蜷缩在身下,末端的骨刺闪着金属般的冷光。
听到脚步声,它只是微微抬起头,却没有丝毫要攻击的意思。
那双竖瞳里没有寻常融合体的暴戾,反而透着点近乎温顺的呆滞,仿佛认得出眼前这个独眼的老人。
老兵站在铁笼前,独眼里的光忽明忽暗。
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,颤抖着插进锁链的锁孔,“咔嗒”一声,铁链松了。
他推开笼门的瞬间,融合体只是往角落里缩了缩,没有嘶吼,没有扑咬,安静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老兵的声音低得像耳语,独眼里突然涌出浑浊的泪,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往下淌,在下巴凝成细小的冰粒,“没有退路了。”
他猛地从防寒服内侧掏出一支玻璃管,管内流动的漆黑药剂像团凝固的墨,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油亮的光泽,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蛇在液体里扭动。
这是他藏了三天的东西,冰冷的管壁硌得掌心生疼,却握得越来越紧。
融合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微微歪着头,竖瞳里映出玻璃管的影子。
当老兵的手伸进铁笼,将针头扎进它脖颈的鳞片缝隙时,它只是瑟缩了一下,没有反抗,暗绿色的皮肤下,能看见药液被缓缓推入的痕迹。
起初没有任何动静。
老兵的手还停留在半空,独眼里的痛苦和狠厉交织在一起。
可几秒钟后,融合体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,鳞片下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,骨骼摩擦的“咔嚓”声从体内传出,像无数串鞭炮在同时炸开。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融合体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,竖瞳里的呆滞迅速褪去,被一种猩红的暴戾取代。
它的身体在疯狂变大,原本就不小的身躯转眼就撑满了整个铁笼,“哐当”一声,粗壮的钢筋竟被它生生撑弯了几根,锁链崩断的脆响在石室里回荡。
老兵猛地后退,却已经来不及了。
“唰!”一道黑影带着破空的风声袭来,融合体暴涨的尾巴像道钢鞭,瞬间洞穿了他的胸膛。
老兵甚至没能发出一声痛呼,身体就被挑在了半空中,鲜血顺着尾骨刺的缝隙往下淌,滴在冰冷的石地上,发出“滴答”的声响,很快就在地面汇成一滩小小的血泊。
他的独眼里闪过一丝绝望,视线渐渐模糊。
那些平日里和学生们说笑的画面,那些在雪地里摘野枣的日子,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。
最终,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嘴唇翕动着,说出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话:
“对不起了,孩子们……”
话音未落,他的头猛地垂下,独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。
“吼!”
融合体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,声波撞在石室的岩壁上,弹回的回音几乎要掀翻屋顶。
它的身体还在继续膨胀,铁笼在它的力量下扭曲变形,最后“轰”的一声彻底崩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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