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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章 朱雀与刀神

温羽凡深吸一口气,右-->>腿肌肉猛地贲张,膝盖带着风声抬起,一记云龙腿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落下……

“咚!”

一声震耳的闷响在车厢里炸开。

门锁处的金属瞬间凹陷,蛛网般的裂纹顺着门框蔓延开,整扇门“哐当”一声向内侧歪斜着倒下,扬起一团呛人的灰尘。

温羽凡捂着口鼻冲进去,第一眼就看见歪在座椅上的司机。

那人双目翻白,涎水正顺着下巴往下滴。

“醒醒!”温羽凡像被弹簧弹出去的箭,整个人带着破风的力道扑向驾驶座。

指尖掐住司机人中的刹那,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,几乎要嵌进对方松弛的皮肉里。

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钢钉,狠狠砸在司机耳鼓上:“列车要脱轨了!给我睁眼!”

司机喉咙里滚出含混的呻吟,像被水泡胀的棉絮堵在喉头;

眼皮上仿佛压着两块烧红的烙铁,每掀开一丝缝隙都要耗尽全身力气;

睫毛上凝结的灰尘簌簌掉落,朦胧视线里,一张沾着黑灰的苍白面孔正死死盯着他……

那人眼下的青黑比铁轨的锈迹还深,鼻孔里呼出的白气混着汗味,在冰冷的驾驶舱里凝成转瞬即逝的雾。

“发、发生……”司机的舌头像冻在冰窖里的铁块,每一个字都要从僵硬的齿缝里挤出来,带着牙龈被磨破的血腥味,“什么事了?”

“控制好列车!”温羽凡的手掌像铁钳,攥着司机的手腕往操控台按去。

金属按钮的棱角硌进掌心,疼得他指节突突直跳。

应急灯的红光在两人脸上疯狂切割,忽明忽暗的光斑爬过司机翻白的眼球,又掠过温羽凡绷紧的下颌线,像悬在头顶的断头台阴影。

“快!”

司机的目光在胡乱闪烁的仪表盘、微微震颤的操纵杆和窗外扭曲的铁轨倒影间打了个转:

控制台左侧的脱轨预警灯正疯狂闪烁,发出尖锐的蜂鸣,车厢连接处传来的金属扭曲声已经透过门板渗了进来,沉闷得像巨兽在磨牙。

他猛地打了个寒颤,后颈的冷汗瞬间浸透制服领口,混沌的脑子像被冰水浇透,瞬间清醒过来……

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,原本瘫软的身体猛地绷紧,手指在操控台上炸开残影,时而猛按红色制动键,时而旋动调速旋钮,指节撞在金属面板上发出“哒哒”的脆响。

额头上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,顺着鬓角滑进衣领,瞬间浸湿了后背的制服,在应急灯下泛出深色的痕。

“谢谢啊!多亏了你……”当他带着冷汗的掌心终于死死攥住那根冰凉的制动杆时,下意识地转头想再说句什么,却发现边上早已空无一人。

刚才还在耳边嘶吼的声音仿佛被列车疾驰的气浪卷走了,驾驶室里只剩下列车碾压铁轨的轰鸣,还有自己粗重的喘息。

目光落在操控台上,那片温羽凡按过的地方留着一个浅浅的掌印,掌纹缝隙里嵌着几粒细碎的玻璃渣,在仪表盘透出的幽蓝光芒下泛着冷冽的光。

司机愕然地眨了眨眼,猛地转头望向驾驶室门口。

走廊尽头的阴影里,只有一片被风掀起的衣角一闪而过,快得像错觉。

接着,那点动静也被列车的轰鸣吞没,仿佛从未有人来过,只有制动杆传来的冰冷触感,提醒着他刚才那场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惊魂时刻。

……

列车汽笛突然炸开,像被掐住喉咙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嘶吼,尖锐的声波撕开荒野的沉寂,在山坳里撞出层层叠叠的回音,连云层都被震得抖了抖。

金属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紧随其后,尖锐得像是用钝刀割着生锈的铁皮,每一声都刮得人耳膜发疼,最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“咯吱”声里,列车终于像耗尽力气的巨蟒,在荒芜的山坳里蜷起身子。

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啃得残缺不全,仅有的微光勉强勾勒出远处嶙峋的山影,像蹲伏的巨兽。

铁轨旁的灌木长在龟裂的土缝里,叶子蜷曲着互相碰撞,发出细碎的“沙沙”声,像是被冻僵的手指在颤抖。

温羽凡穿过过道时,膝盖顶开挡路的行李箱,鞋跟碾过滚落的矿泉水瓶,发出“咔嚓”的脆响,却始终没低头看一眼。

过道里横七竖八躺着昏迷的乘客,有人半张着嘴,涎水顺着下巴滴在磨得发亮的皮鞋上;

有人蜷缩成虾状,怀里还紧搂着鼓囊囊的帆布包。

他的影子在冷白的廊灯下被拉得老长,像条在礁石间穿梭的鱼,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失去意识的躯体。

转过车厢连接处的瞬间,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靠窗的角落。

金满仓陷在蓝布椅套里,伤腿伸直搭在邻座,夹板边缘蹭着椅面的油渍,在浅灰色绷带外洇出一圈暗沉的红。

霞姐正背对着他,纤细的手腕用力旋着矿泉水瓶,瓶身被攥得微微变形。

廊灯的光线穿过窗框的破洞,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光斑。

那些碎玻璃片像撒落的星星,将两人的影子割成不规则的小块,随着列车的轻微晃动微微发颤。

金满仓的眼皮半耷拉着,瞳孔上蒙着层薄雾,手指在扶手上机械地划着圈,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天在烂尾楼蹭到的石灰。

他喉结动了动,像是想说什么,最终只发出含混的气音——岑天鸿那记刀气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麻,此刻仍觉得身子飘在半空,连霞姐递水的手都像是隔着层毛玻璃。

“先喝口水……”霞姐的声音像浸了温水,她把瓶口凑到金满仓嘴边,指腹擦过他干裂的唇角。

瓶身上凝着的水珠顺着她的手腕滑进袖口,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。

金满仓猛地呛了口水,剧烈的咳嗽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。

他举起水瓶又灌了两口,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,在胸腔里撞出舒畅的涟漪,“嗝……”的一声长嗝里,他终于找回了说话的力气:“可算……缓过来了。”

“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。”温羽凡的声音砸过来时,还带着跑过几节车厢的喘息。

他几步跨到座位旁,手按在窗沿上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
窗外的黑暗浓得像化不开的墨,那些摇曳的荆棘丛里,仿佛藏着无数双闪烁的眼睛,正透过叶缝死死盯着这节亮着灯的车厢。

“啊!”金满仓手里的矿泉水瓶差点脱手,水洒在裤腿上,凉得他一哆嗦,“我这才刚坐稳……”

“岑家的人肯定顺着铁轨追来了。”温羽凡从行李架上拽下一根尼龙打包带,那带子上还沾着干涸的泥点,“黄队长不知道能拖多久,等他们反应过来列车停在这儿,咱们想走都难。”

他的手指翻飞,三两下就在长条包裹上捆出个结实的背带,武士刀的轮廓在粗布下若隐若现,“咔嗒”一声扣紧时,刀鞘与打包带摩擦出沉闷的响。

金满仓的目光黏在桌上的盒饭上。

塑料餐盒里的红烧牛肉图案在应急灯下发着青灰色的光,油星凝固成半透明的膜,可他的肚子还是不争气地“咕噜”叫了起来。

“好歹让我咬一口啊……”他可怜巴巴地伸手想去够,却被霞姐按住了手背。

“我给你揣着。”霞姐笑着把一盒盒饭用塑料袋包了塞进帆布包,“到了安全地方再吃。”

“别磨磨蹭蹭的。”温羽凡蹲下身,后背挺得笔直,打包带勒进肩骨的弧度里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劲,“上来。”

金满仓哭丧着脸趴上去,刚坐稳就“嘶”地倒吸口凉气。

那长条包裹硌在他胸口,像块烧红的烙铁。

“你这破刀就不能扔了?”他忍不住捶了温羽凡一下,掌心撞在坚硬的刀鞘上,震得自己发麻。

温羽凡嗤笑一声,肩膀微微抖动着:“要不你下来自己跑?”话虽带刺,他还是伸手往后托了托金满仓的大腿,调整到更稳当的姿势。

“那你倒是给我换条好腿啊……”金满仓嘟囔着,受伤的腿轻轻动了动,夹板蹭过椅面发出“沙沙”的响,疼得他龇牙咧嘴,却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。

霞姐跟在他们身后,帆布包带勒得肩膀生疼,可听着两人斗嘴,嘴角还是忍不住向上弯。

夜风从车窗破洞灌进来,卷着铁轨的铁锈味扑在脸上,带着股凛冽的清醒——他们还活着,还能这样拌嘴,就不算彻底跌入绝境。

车厢里,昏迷的乘客还在沉睡,只有那盒没动过的盒饭,孤零零地躺在桌上,等着被遗忘在这片荒芜的山坳里。

……

温羽凡的手掌按在车厢门的金属把手上时,指腹瞬间攥住了那道冰凉的纹路。

他猛地向后一拽,沉重的铁门发出“哐当”一声闷响,像被撕开的伤口般敞露出外面浓稠的黑暗。

夜风裹挟着铁轨的铁锈味和野草的腥气,劈头盖脸地撞进来,卷得他额前的碎发疯狂乱舞。

“走!”他低喝一声,弯腰将金满仓往上托了托。

金满仓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,受伤的腿在颠簸中蹭到门板,疼得闷哼了一声,指甲深深掐进了温羽凡后背的布料里。

温羽凡却像毫无所觉,脚步在车厢边缘顿了半秒,随即纵身跃出。

落地时,他的膝盖先是微沉卸去冲力,脚掌碾过铁轨边的碎石发出“咔嚓”轻响,随即稳稳地踏在松软的泥土上,连带着背上的金满仓都只晃了晃,仿佛只是从台阶上走下。

紧随其后的霞姐像一片被风卷起的叶子。

她跃出车厢时,右手下意识地在门框上一按,借着那点反作用力调整姿态,落地时足尖先触地,像猫爪般轻盈地碾过寸许高的野草。

草叶被压弯又瞬间弹起,带起的细碎尘土在夜风中打了个旋便消散无踪,连一丝多余的声响都没留下。

“走!”温羽凡没回头,背着金满仓就往荒野深处扎。

半人高的野草疯长在铁轨外侧的斜坡上,草叶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,划过裤腿时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,像无数只手在拉扯。

温羽凡的速度极快,每一步都踩在草茎最粗壮的地方,避免被绊住脚步,背上的金满仓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,伤口的疼痛混着颠簸的眩晕,让他忍不住咬着牙倒吸冷气,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,黏住了后背的布料。

夜色确实浓得像化不开的墨,连月光都被厚重的云层啃得只剩几缕残辉,勉强能看出远处山脊的轮廓,像蛰伏的巨兽脊梁。

他们的身影扎进这片黑暗里,很快就被野草吞没,只剩下急促的脚步声在旷野里回荡……

那声音裹着草叶的摩擦声、偶尔踢到石子的脆响,还有三人压抑的喘息,在空旷的天地间撞出层层叠叠的回音,真像命运悬在头顶的鼓点,敲得人心头发紧。

霞姐紧紧跟在温羽凡身后半步的距离,呼吸放得极轻,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“咚咚”撞着胸腔的声音。

“凡哥,我们这是往哪里逃?”她的声音压得极低,像怕惊动了黑暗里的什么,尾音带着被风吹散的颤音,眼神在四周扫过,每一片晃动的草叶都像藏着窥视的眼睛。

温羽凡没有回头,脚步甚至没慢半分。

他腾出一只手,又将金满仓往上托了托,指尖触到对方汗湿的裤腿。

“不知道,总之一路向北就对了。”他的声音裹在风里,带着不容置疑的硬气。

他的目光扫过被云团遮得只剩轮廓的月亮,又迅速落回脚下的路,仿佛那片漆黑里藏着只有他能看懂的路标。

“你确定这是北?”金满仓的声音里带着点发飘的恐惧,他侧过头,试图从星空中辨认方向,可天上连颗亮星都没有,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。

颠簸中,他胸前的伤处被夹在两人中间的长条形包裹硌得生疼,那痛感像根针,扎得他愈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处在怎样的绝境里:

这里是陌生的荒野;

岑家的人说不定正顺着铁轨追来;

黄队长能拦多久?谁也说不准。

死神就像跟在身后的影子,你慢一步,它就往前挪一步。

听到这个问题,温羽凡的脚步顿了半秒,像是在快速盘算着什么。

他抬头望了眼被云层撕裂的夜空,又低头看了看草叶倒伏的方向,夜风正从左侧吹来,带着山野深处的湿冷。

“不管了。”他重新迈开步子,速度甚至比刚才更快,“总之先离列车越远越好。”这句话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股不容分说的狠劲。

金满仓能感觉到他后背的肌肉在绷紧,像拉满的弓弦。

霞姐跟在后面,听见他的话,攥着包带的手又收紧了些。

风里似乎已经能隐约听见远处铁轨方向传来的模糊声响,像是什么东西正在逼近……

是岑家的追兵?

还是那场巅峰对决的余波?

没人说得清。

只有脚下的路在延伸,野草在退去又复现,黑暗像潮水般漫过他们的脚踝、腰腹,将身影彻底吞没。

唯有那急促的脚步声,还在敲打着这片荒芜的土地,像在与身后紧追不舍的死神,抢着丈量生与死的距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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