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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 落雨落花落血

数十道黑色身影不知何时已蛰伏在那里,像一群蓄势待发的夜枭。

他们膝盖微屈,脚尖死死扣着瓦片边缘,黑色劲装的衣摆被夜风掀起细小的弧度,手里的刀刃藏在阴影里,却仍有幽蓝的寒光透过雨雾渗出来,在瓦面上映出细碎的光点。

“是岑家!”温羽凡喉间溢出一声惊呼,心脏猛地往下一沉。

他早该想到的,岑家既然敢赌上死斗,就绝不会留着周家的根。

话音刚落,一道青紫色的闪电像巨蟒般劈开铅灰色的云层。

刹那间,整个周家老宅被照得如同白昼,飞檐上的神兽雕塑、影壁上斑驳的砖纹、庭院里枯槁的梧桐枝,全都泛着惨白的光。

墙头上的黑衣人在这强光中无所遁形,他们手中的刀刃反射出刺眼的冷光,像悬在半空的獠牙,看得人后颈发麻。

周柏轩顺着温羽凡的目光抬头,视线刚撞上墙头上晃动的刀光,脸色“唰”地褪尽血色,白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。

他手指猛地攥紧腰间的剑鞘,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木头里,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,像是有团滚烫的东西堵在嗓子眼里。

“走,带霞姐走!”他突然暴喝一声,胳膊肘狠狠撞向温羽凡的肩膀。

那力道极大,温羽凡踉跄着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,肩头还留着清晰的触感。

话音还飘在雨里,周柏轩已经动了。

“噌”的一声锐响,半截青锋剑刺破剑鞘,寒光在雨丝中一闪,映亮他紧绷的侧脸。

他甚至没回头,身体像离弦之箭般冲进雨幕,布鞋踩在积水的青石板上,溅起半人高的水幕,混着冰冷的雨水“啪嗒”砸在廊柱上,晕开深色的湿痕。

几乎在他冲出的瞬间,墙头上的黑衣人同时动了。

“唰——唰——”的拔刀声像密集的蜂鸣,刺破雨幕。

数十柄泛着幽蓝寒光的刀刃同时出鞘,在闪电的余辉里连成一片冰冷的光带。

紧接着,他们像被惊动的夜鸦,双腿猛地蹬向墙头,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黑色的弧线,刀刃劈开雨帘时发出“嗤嗤”的锐响,像是在撕裂空气。

“啊!”

“救命!”

惨叫声瞬间在宅中炸开。

东厢房传来妇人惊恐的尖叫,西跨院响起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,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“铛啷”脆响和重物倒地的“噗通”闷响。

这些声音混在哗哗的雨声里,像一把钝刀,瞬间将这座老宅短暂的死寂撕得粉碎。

温羽凡望着雨幕中不断倒下的人影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
而此刻的书房内,节能灯的光带着点廉价的惨白,懒洋洋地淌在雕花木墙上。

那些繁复的缠枝莲纹被灯光拓出深浅不一的影子,家主和霞姐的轮廓就浮在这影子里,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。

家主的手搭在霞姐头顶,指腹蹭过她发间的碎毛。

“你啊……”他喉头滚了滚,笑意从眼角的皱纹里漫出来,“小时候攥着块半截砖,追得隔壁二柱子绕着巷子跑三圈。这附近的男孩子,哪个没尝过你‘无影脚’的厉害?”

他指尖往下滑,轻轻戳了戳霞姐的额头:“现在不一样了,有了上心的人,总得当点软妹子。不然哪天把人家温小子踢飞了,哭都来不及。”

霞姐往他膝头蹭了蹭,运动裤的布料蹭过家主的棉裤,发出细碎的沙沙声。

“大伯净瞎编。”她噘着嘴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家主裤缝里的线头,“那次是二柱子抢了小宇的糖葫芦!再说了,我就轻轻推了他一下,谁让他自己吓哭了……”

话音还飘在半空,窗棂突然发出“吱呀——”一声哀鸣,像被生生掰断的骨头。

紧接着是“哗啦”的脆响,雨水裹着玻璃碎片砸进来,一道黑影破窗而入,带起的风里混着泥腥味。

“小心!”家主的声音陡然绷紧。

那黑影手里的钢刀泛着冷光,划破雨幕时发出“咻”的锐响,直劈家主面门。

家主枯瘦的手像只老鹰,猛地扣住案头那方刻着“守拙”的青石镇纸,那石头沉得很,此刻被他抡得带起呼啸的风声,直奔黑衣人面门。

“铛!”

钢刀与镇纸撞在一处,火星“噼啪”炸开。

镇纸应声裂成两半,石屑像霰弹似的飞射,有几片擦过霞姐的脸颊,带着冰凉的疼。

霞姐没等石屑落地就旋身而起,运动裤的裤腿在空中绷出利落的弧线。

她足尖点地的瞬间,整个人像片被风掀起的叶子,运动鞋的鞋尖精准地撞上黑衣人的太阳穴。

“呃!”那人闷哼一声,身体像袋破布撞在博古架上。

架子上的青瓷瓶晃了晃,“哐当”一声摔在青砖地上,碎片溅得到处都是。

瓶里的残水混着他额角渗出的血,在地上漫开一小片暗红。

可这安静连半秒都没撑住。

“小霞小心!”家主的惊呼还卡在喉咙里,书房的木门就发出“轰隆”一声巨响!

那扇老榆木门板被硬生生踹得变形,木屑纷飞中,又一道黑影撞了进来。

几乎同时,右侧的窗户再响,第三道黑影翻了进来,靴底踩着碎玻璃,发出“咔嚓”的脆响。

家主反应快得不像个老人。

他脚尖一勾,地上那把刚掉落的钢刀“噌”地弹起,稳稳落进他手里。

刀光在节能灯的照射下划出冷冽的弧,迎向左侧冲来的黑衣人。

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,刀刃相撞的锐响,混着家主压抑的喘息,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。

霞姐转身时,右侧的匕首已刺到眼前。

她猛地拧腰,马尾辫的皮筋“嘣”地崩断,乌发像瀑布似的散开,扫过脸颊时带着点痒。

她足尖点地跃起,身体在空中拧出个漂亮的弧度,右腿带着风声旋踢出去,“啪”地正中那黑衣人面门。

那人惨叫着倒飞出去,撞在堆满书的案头。

砚台、毛笔、线装书哗啦啦落了一地,他的身体压在上面,发出沉闷的“噗”声,嘴角的血沫溅在泛黄的书页上,晕开深色的痕。

霞姐刚落地,还没来得及转身支援家主,就听见“哗啦”三声脆响……

三道黑影从不同的窗户钻进来,像三只扑食的蝙蝠。

最前面的人手里攥着把锯齿刀,刀刃上的锯齿在灯光下泛着森白的光,劈过来时带着股铁锈味。

霞姐猛地侧身,锯齿刀擦着她的袖口扫过,布料被划开道口子,露出里面白皙的手腕。

“围起来!”有人低喝。

另外两个黑衣人立刻呈三角站位,将她困在中央。

左边那人使着根黑铁棍,棍影密得像暴雨,“呼呼”地砸向她面门;

右边那人手里是双匕首,银亮的刀光缠着她的四肢,一招接一招,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。

霞姐的腿法快得像闪电,左踢右踹……

可对方配合得太默契,棍影封死了她的退路,匕首又缠着她的下盘,她根本没法突围。

“嗤——”

左臂突然一凉,霞姐余光看去,只见一道血线正顺着胳膊往下淌。

那血珠落在运动裤上,迅速晕开一小片暗红。

她咬了咬牙,抬眼时,眼里的慌乱全被狠劲取代……

“霞姐!”

暴喝声撞在书房斑驳的木墙上,几乎要震落墙皮。

千钧一发之际,温羽凡的身影如离弦之箭从门缝挤入,带起的气流掀动了门边积灰的布帘,靴底擦过青砖地面时发出一道锐响,像刀片划过玻璃。

他双脚刚沾地,膝盖还没完全挺直,双臂已如游龙翻卷。

擒龙手的气劲在指缝间凝成漩涡,指节因发力而泛白,几乎要捏碎空气。

左侧那黑衣人刚扬起锯齿刀,喉咙就被这道铁钳般的力道死死扣住。

“咔嚓”一声脆响刺破雨幕,那人眼球猛地凸起,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,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砸在地上,溅起的血珠打在墙角的青瓷碎片上,发出细碎的“嗒嗒”声。

另一侧的黑衣人刚拧过半个身子,余光里已瞥见一抹幽蓝。

温羽凡掌心的雷光正顺着掌纹游走,像困在皮肉下的闪电,没等对方做出反应,龙雷掌已带着灼人的气浪印在其后心。

“滋啦”一声,淡蓝色电弧炸开在黑衣人的背心上,布料瞬间焦黑,肋骨碎裂的闷响混着他的痛哼,整个人像被狂风卷起的麻袋,狠狠撞向身后那排空书架。

书架上早已没了书,木质框架在冲击力下裂出蛛网般的纹路,“哐当”一声砸在地上,扬起的木屑混着血腥味漫在空气里,呛得人喉咙发紧。

老家主的动作比年轻人更显狠厉。

趁这间隙,他手中的钢刀在节能灯惨白的光线下挽出半轮银弧,刀风扫过桌面时,竟将那方裂成两半的镇纸削得更碎。

对方的刀刚要劈落,他手腕猛地翻转,刀刃已精准地抹向对方脖颈。

血线如红绸般绽开的瞬间,老人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喘息,握刀的手微微发颤,显然牵动了腰间的伤口。

霞姐的反击带着股野劲。

她借着温羽凡连杀两名敌人的空档,像只蓄势的豹猫猛地窜出。

右腿如灵蛇般缠上剩下那名黑衣人的长棍,运动裤的裤腿绷出利落的弧线,足尖甚至能感觉到棍身因受力而微微震颤。

借着这股缠劲,她腰腹骤然发力,身体在空中拧出个漂亮的旋身,左脚抽出时带起破风的锐响,“咔嚓”一声脆响里,那持棍人的颈椎以肉眼可见的角度塌陷下去,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。

最后一名黑衣人倒地时,书房里只剩雨水敲打窗棂的节奏。

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碎片上,发出“噼啪”的声响,在浓重的血腥气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
温羽凡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,死死钉在霞姐的小臂上。

那道血痕从手肘蜿蜒到腕间,在苍白的皮肤上红得刺眼,血珠正顺着她的指尖往下淌,滴在地板上晕开细小的红点。

他喉结滚动的幅度几乎能数清,指尖下意识地蜷起,指甲掐进掌心:“霞姐,你的手怎么样了?”

霞姐抬眼时,睫毛上还挂着雨珠。

方才打斗时散开的乌发沾在汗湿的脸颊上,泛红的眼角像浸了水的樱桃,可眼底漾开的柔光却比灯光更暖。

她轻轻摇头,声音带着点喘:“皮外伤,不碍事。”

温羽凡没心思细品那目光里的情意。

他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,金属柄上还留着黑衣人的体温,黏腻的血渍沾在掌心里,像块化不开的冰。

他把匕首塞进霞姐手里,指腹擦过她掌心练腿法磨出的薄茧,声音急得发哑:“来不及了,必须立刻撤离!岑家今晚是铁了心要把周家连根拔了!”

“好。”霞姐的指尖立刻攥紧刀柄,指甲几乎要掐进木质柄套里。

她从不是会扭捏的性子,可这声应答里,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“你们先走吧……”

老家主的声音从阴影里浮出来,像一截泡在水里的老木头,带着股朽坏的沉。

他靠在那张雕花木椅上,腰间的玉带断成两截,一半垂在地上,另一半还挂在腰间,染血的绸缎贴着他枯瘦的腰腹,那道横贯半尺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,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暗红的光。

“大伯……”霞姐的声音刚出口就碎了,像被雨打落的花瓣,她往前凑了半步,想扶他,却被老人抬手拦住。

老人的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的厚茧,轻轻抚过霞姐的脸颊,把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。

他忽然笑了,露出缺了颗牙的齿缝,眼角的皱纹堆得像揉皱的纸:“我这把老骨头跑不动了,但能为你们多挡片刻。”他顿了顿,呼吸变得急促,“周家宗祠的密道钥匙……在供桌第三格暗格……”

话音还悬在半空,窗外突然传来铁器刮擦墙面的锐响,像有人在用刀尖一寸寸剜着砖。

“霞姐,走!”温羽凡猛地攥住霞姐的手腕,她的脉搏跳得又急又快,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那震颤,竟和窗外的暴雨同频。

“但是,大伯……”霞姐被他拽着往外走,脚步在书房门口顿了顿。

走廊的节能灯忽明忽暗,照在老人脸上,他眸子里的光正一点点暗下去,像她小时候偷喝桂花酿被抓包时,书房里那盏快燃尽的烛火。

那时候她才八岁,踩着小板凳够到书柜顶层的青瓷瓶,甜香混着大伯假装严厉的呵骂声,烛火在他眼角的皱纹里跳,像藏着星星。

“快走!”

背后传来硬物砸在门板上的闷响,“咚……咚……”的撞击声像重锤敲在心脏上。

门板的木纤维在压力下发出痛苦的呻吟,缝隙里已能看见刀尖的寒光,正一点点往里钻。

温羽凡不敢再停,拽着霞姐的手腕就往走廊尽头冲。

霞姐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,滚烫地砸在手背上,可没等落地就被穿堂风卷走的雨水冲散,只剩下喉咙里压抑的啜泣,混在哗哗的雨声里,像只受伤的小兽在呜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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