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霞姐毅然决然还要再战,袁盛眼中闪过一丝阴狠。
他的皮鞋碾过擂台暗红色的防滑垫,发出细碎的“咯吱”声,每一步落下,都像在观众绷紧的神经上重重敲了一锤。
聚光灯的光柱里,他肩背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,龙纹刺青在汗湿的皮肤上若隐若现,仿佛真有鳞片在暗光里蠕动。
那双淬了毒似的眼睛死死锁着霞姐,瞳孔里翻涌的阴狠几乎要凝成实质——这哪里是逼近,分明是猎食者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。
“你该认输的。”他的声音裹着格斗场的冷气滚出来,每个字都像冰碴砸在地上,“虽然在这里我无法杀你,但是,我却能废了你。”尾音挑起的弧度里,藏着碾断骨头般的残忍。
“呸!”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狠狠砸在垫面上,在暗红的橡胶上洇开一小团刺目的红。
霞姐左手攥成拳头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手背青筋像蚯蚓般凸起,她用手背狠狠抹过嘴角,血痕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狰狞的弧线。
“废了我?”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铁板,却带着淬火般的倔强,“有能耐就试试,看是你拆了我的骨头,还是我踹断你的狗腿!”
袁盛喉间溢出一声冷笑,像生锈的铁片刮过水泥地。
在他眼里,眼前这女人不过是强弩之末——右臂以诡异的角度歪着,指缝不断渗出血珠,连站立都要靠左腿微微发颤来维持平衡。
他突然沉腰塌肩,双掌如铁闸般向前推去,带起的劲风掀动了霞姐额前的碎发,掌势之猛,竟让空气都发出“呜呜”的悲鸣,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具摇摇欲坠的身躯劈成两半。
狂风骤雨般的掌影瞬间笼罩了霞姐。
她咬紧牙关,左臂横挡胸前,每一次碰撞都震得她气血翻涌,右臂的伤口像被撒了把盐,剧痛顺着骨头缝往心脏钻。
她的脚步踉跄着后退,黑色劲装的裤脚在地上拖出凌乱的痕迹,汗水顺着下颌线成串滴落,砸在垫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。
有那么两次,袁盛的掌风擦着她的肋骨掠过,带起的劲风让她胸腔一阵窒息—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,自己的反应慢了,曾经如闪电般的闪避,如今却像陷在泥沼里。
观众席上的惊呼声此起彼伏。
有人攥紧了拳头,指节捏得发白;
有人捂住嘴,眼里写满不忍。
周家席位区的呐喊声里甚至掺了哭腔……
霞姐的后背终于撞上了冰冷的合金护栏,“咚”的一声闷响震得她眼前发黑。
护栏上交错的铁丝硌进肩胛骨,带来尖锐的刺痛,可她非但没退,反而借着这股反作用力挺直了脊梁。
袁盛的掌风已近在咫尺,掌缘泛着青白的力道,足以轻易打断她的脖颈。
就在这时,霞姐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,那笑意藏在汗与血交织的褶皱里,像暗夜里突然亮起的磷火,狡黠得让人心里发毛。
袁盛的瞳孔骤然缩了缩,视线像被磁石吸住般钉在霞姐嘴角那抹笑上。
那笑意很淡,藏在汗湿的鬓角和渗血的唇角之间,却像根细针,猝不及防刺进他紧绷的神经。
他皱紧眉,脑子里飞快闪过刚才的缠斗——霞姐的右腿踢在他小臂时明显发虚,左臂垂在身侧时指节都在打颤,刚才撞在防护网上的闷响里,甚至能听见骨头错动的轻响。
这样一个被打碎了半边防御的对手,凭什么笑?
是破罐破摔的疯癫?还是……
念头刚冒头就被他掐灭。
袁盛喉间发出声低嗤,右手骨节捏得咯咯作响。
管她笑什么,断了臂的野羚羊,再蹦跶也掀不起浪。
他瞥了眼霞姐身后那片冰冷的合金护栏,唇角勾起抹残忍的弧度:把她再砸上去一次,看她还能不能笑出来。
“找死!”
低吼未落,他的身影已经如出膛的炮弹般冲了出去。
双掌成爪,指尖绷得像淬了毒的钢钎,带起的劲风卷着地上的橡胶碎屑,在暗红色擂台上犁出两道浅痕。
距离不断缩短,他甚至能看清霞姐脖颈上暴起的青筋,能闻到她身上混着血腥味的汗水气息。
胜利就在眼前。
可就在这时,霞姐动了。
她没有后退,也没有抬臂格挡,反而猛地旋身。
乌黑的长发在空中甩成道弧线,沾着的血珠溅在聚光灯下,像串炸开的火星。
更让袁盛瞳孔骤缩的是——她竟然背过身,把整个后心都亮了出来。
那片黑色劲装下的脊背还在微微起伏,能看见因急促呼吸而绷紧的脊椎轮廓,甚至能隐约看到防护网的网格在衣料上投下的阴影。
这是干什么?
袁盛心头莫名一紧,像被什么东西攥了下。
习武多年的本能在尖叫“不对劲”,可前冲的惯性带着千钧之力,收不住了。
但已经晚了。
胜利的诱惑像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脑子发懵。
只要一掌印下去,这场缠斗就结束了。
岑家的酒楼,周家的夜店,还有岑家贝那记带着钢钉的断腿之仇……全在这一掌里。
“去死!”
袁盛的右掌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,直直拍向那片近在咫尺的脊背。
可就在掌心即将触到布料的刹那……
眼前的黑色身影突然向上拔起!
不是后跳,不是侧翻,而是像被无形的线拽着,猛地向上窜去。
袁盛的手掌擦着她的衣角扫过,只捞到片虚无的空气。
他错愕抬头,看见霞姐的左脚尖正踩在护栏的横栏上,鞋跟与金属碰撞的脆响里,她的身体已经在空中折成道惊人的弧线。
是后空翻!
乌黑的长发在他头顶散开,像团炸开的墨。
袁盛甚至能看见她脚踝处那只蝴蝶纹身,在旋转中展开翅膀,翅尖闪着冷光——那是她的脚尖!
“不好!”
惊觉的瞬间,一股排山倒海的劲风已经砸向他的后心。
那力道根本不像人类能踢出来的,带着高空坠落的势能,带着十二路弹腿最后蓄力的爆发,像块从楼顶砸下来的钢筋混凝土。
“嘭!”
闷响在擂台上炸开,像两吨炸药被点燃。
袁盛感觉后背像是被攻城锤砸中,脊椎发出声令人牙酸的呻吟,五脏六腑都在胸腔里翻江倒海。
他想回头,可脖子像被焊死了,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防护栏砸向自己。
“哇……”
一口鲜血混着碎牙从嘴里喷出来,溅在防护栏上,但更多的是穿过了孔洞,洒在场外的地面上,晕开朵狰狞的花。
他的脸撞在防护拦上,膝盖重重磕在地上,脸和髌骨都传来钻心的疼,可这点疼跟后心的剧痛比起来,根本不值一提。
视野开始发黑,耳边的欢呼声、惊叫声都像隔了层厚厚的棉花。
他趴在地上,额头抵着冰冷的橡胶垫,能闻到自己血的腥甜。
怎么会……
他明明占尽上风的……
那只踢在他后心的脚,到底是从哪来的?
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霞姐落地的轻响里,像片羽毛落在他耳边。
然后,无边的黑暗涌了上来,彻底吞没了他。
袁盛趴到最后都没想通自己是怎么倒下的。
可看台上的观众却把一切看得真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