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店前台的美女柜员正对着电脑屏幕核对账目,见两人风风火火地冲过来,脸上立刻堆起标准的八颗牙微笑,可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里,疑惑藏都藏不住。
这两位才入住不到三小时,连晚餐都没吃完,怎么就拖着行李要退房?
她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,还是维持着职业化的语气:“先生,请问是要办理退房吗?您的套房是按全天计费的哦。”
“退。”温羽凡把房卡拍在柜台上,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,“赶紧办,我们赶时间。”
金满仓在一旁直点头,眼睛不住瞟向门口,生怕下一秒就有一群人冲进来。
柜员见两人神色匆匆,也没再多问,麻利地打印出账单,双手递过来时,指尖不经意间碰到温羽凡缠着绷带的手腕,眼神闪了闪,却终究没说什么。
签完字的瞬间,两人拎起包就往门外冲,皮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,发出急促的“噔噔”声,与酒店里舒缓的钢琴曲格格不入。
门口的侍应生早就把那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,车身上的尘土和锈迹在酒店璀璨的灯光下格外扎眼,像块扔进白玉盘里的糙石头。
“快上车!”金满仓拉开驾驶座车门时,手都在抖,钥匙插进锁孔拧了三次才打着火。
温羽凡拉开后座车门,刚坐进去,金满仓已经挂挡踩油门,车子“哐当”一声窜了出去,轮胎在柏油路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。
后视镜里,酒店那栋玻璃幕墙建筑渐渐缩小,璀璨的灯光像颗被遗弃的钻石,最终缩成个模糊的光点。
温羽凡靠在后座上,长长舒了口气,后背的冷汗顺着绷带往下滑,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落了一半,却又被新的担忧揪紧……
那个岑少看着就不是善茬,这次怕是又惹上麻烦了。
他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,眉头皱得更紧,得赶紧找到聂大夫说的那处药庐,越快越好。
金满仓死死攥着方向盘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,滴在磨破边的衬衫上。
他眼睛瞪得溜圆,死死盯着前方的路,嘴里念念有词:“佛祖保佑,菩萨显灵,可别被追上……”车窗外的霓虹在他脸上明明灭灭,映出满是紧张的神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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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离开了那家流光溢彩的豪华酒店,温羽凡和金满仓的心里就像坠了块铅,沉甸甸地悬着。
车窗外的霓虹明明灭灭,映在金满仓那张谢顶的脑门上,泛着层焦躁的油光。
两人都清楚,那个被揍得挂了彩的岑少绝非善茬,能在五星级酒店里如此肆无忌惮,背后定然藏着不一般的势力。
这梁子结下了,麻烦怕是迟早要找上门。
按说此刻该一脚油门冲出川府城,跑得越远越好。
可连续七天的颠簸早磨垮了两人的筋骨:
金满仓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打颤,指节处的老茧裂了道细缝,渗着点血丝;
温羽凡更不必说,腰侧的刀伤在急刹时被牵扯得发疼,每喘口气都像有根钝针在戳,绷带下的血渍晕开了好大一块。
再说,他心底总存着点侥幸:岑少看着就是个被宠坏的纨绔,就算气急了找人报复,无非是些街头混混的把戏,以他武徒三阶的身手,就算带伤应付,也该绰绰有余。
(然而现在的他并不知道,就是这一时的侥幸心理,将会为他惹来滔天巨祸。)
于是他们没有立即出城。
但两人也没敢再住酒店,绕着城兜了大半圈,最终把车拐进了城郊一处废弃工厂旁的停车场。
这里路灯稀稀拉拉,多数都蒙着层灰,有的灯泡闪烁着接触不良的明灭,像只只半睁的眼。
停车场里零散停着几辆积灰的旧车,风卷着塑料袋在车底打旋,发出“簌簌”的响,倒比市区里多了几分隐秘。
金满仓把车停在最靠里的角落,刚熄火就歪在方向盘上打起了呼噜。
他头抵着磨出包浆的真皮,口水顺着嘴角淌到磨破边的夹克上,那呼噜声混着车厢里老旧零件的共振,倒成了这死寂里唯一的动静。
温羽凡却怎么也睡不着,他半倚在后座,望着车顶斑驳的锈迹,后腰的伤口像被撒了把盐,隐隐作痛。
他抬手按了按,指腹触到绷带下黏糊糊的渗血处,心里那点侥幸,渐渐被不安啃噬着。
不知熬了多久,就在温羽凡眼皮快要黏住时,一阵奇怪的声响钻进了耳朵。
起初是“沙沙”的摩擦声,像有人拖着什么重物在水泥地上挪,接着变成杂乱的合声:
皮鞋跟敲地的“笃笃”声、胶鞋碾过碎石的“咯吱”声,还有棍棒拖拽的“哗啦”声,层层叠叠地涌过来,像潮水漫向礁石。
温羽凡猛地坐直身体,动作太急,扯得伤口“嘶”地抽痛。
他屏住呼吸,透过布满灰尘的车窗往外看。
昏黄的灯光下,二十几个黑影正往这边挪动。
有人染着绿得发假的头发,耳钉在暗处闪着冷光;
有人光着膀子,胳膊上纹着歪歪扭扭的龙,刀疤从脖颈一直爬到胸口;
最扎眼的是前排几个,手里的钢管缠着防滑胶带,砍刀的刃口在路灯下泛着青白色的光。
他们像群闻到血腥味的鬣狗,慢慢把车围了起来。
车头、车尾、两侧车门,每个方向都堵得严严实实。
有人往车窗上啐了口唾沫,“啪”地砸在玻璃上,顺着弧度往下淌,像道丑陋的泪痕。
“哐当!”有人用钢管狠狠敲了下车尾,震得车窗玻璃嗡嗡作响。
金满仓猛地被惊醒,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,刚要抱怨,眼角余光瞥见车窗外攒动的人影,瞬间瞪大了眼睛,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。
他手忙脚乱地去摸车门锁,指尖抖得连按钮都按不准,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,把里面的旧
t恤洇出片深色:“老……老板,这……这可怎么办啊?”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,尾音都带着哭腔。
温羽凡轻轻叹了口气,抬手按住他乱晃的胳膊。
他的掌心也在冒汗,可声音却尽量稳着:“别慌,一群混混而已。”
他的目光飞快扫过车外那群人……
没人手腕上有武者特有的厚茧,握武器的姿势松松垮垮,举钢管的那小子甚至还在东张西望,显然没经过什么像样的训练。
更重要的是,熟悉的系统面板始终没跳出来,按照以往的经验,这意味着这群人里连武徒一阶都没有。
自己好歹是武徒三阶,就算身上带伤,对付这些街头莽夫,总还绰绰有余。
温羽凡攥了攥拳头,绷带下的指节泛白,心里那点因伤势而起的慌乱,被一股硬气压了下去。
“乓!”
沉闷的巨响像炸雷般在停车场炸开,震得空气都在发抖。
那名染着绿毛的小混混龇着牙,将钢管抡得像道黑风,狠狠砸在金满仓那辆半旧轿车的引擎盖上。
铁皮被砸得瞬间凹陷下去,像张被揉皱的纸,裂纹顺着凹陷处蛛网似的蔓延开,连带着车头的旧伤疤都在震颤。
这声脆响撕破了夜的寂静,在空旷的停车场里荡出层层回音,惊得远处墙角的野猫“喵呜”一声窜上了围墙上。
“妈呀!”金满仓的惊叫像被捏住的鸡仔,浑身猛地一哆嗦,脑袋“咚”地撞在车顶的拉手,疼得他眼冒金星。
他死死攥着胸前的衣襟,指节发白,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衬衫,贴在皮肤上黏腻腻的。
方才还强撑的镇定彻底崩了,瞳孔里映着车窗外晃动的人影,抖得像风中的落叶:“完了完了……这可是我的宝贝啊……”
这时,人群里突然挤出个身影。
那青年穿着皱巴巴的真丝衬衫,领口歪到一边,露出脖颈上泛着油光的肥肉,最扎眼的是他左眼那圈紫黑交加的淤青——正是被温羽凡揍出的“熊猫眼”。
他脸上还沾着点干涸的血渍,狼狈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嚣张,像只斗败了却依旧炸毛的公鸡。
“噌”地一下,他踩着保险杠爬上引擎盖,高档皮鞋在凹陷的铁皮上蹭出刺耳的刮擦声。
站在高处,他居高临下地戳着车窗,唾沫星子顺着嘴角飞出来:“就是你们两个杂碎!敢偷袭本少,还搅黄了老子的好事!”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变调,黑眼圈下的眼睛瞪得像铜铃,“真当躲在这老鼠窝里就找不到了?告诉你们,今天不把你们卸成八块,我岑家贝就不姓岑!”
话音未落,他猛地抬脚,狠狠踹在挡风玻璃上。
“咔嚓!”
玻璃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,细碎的玻璃渣簌簌往下掉。
“兄弟们,给我往死里砸!”岑家贝的吼声像催命符,那群混混立刻像得了指令的疯狗,举着家伙扑了上来。
钢管抡在车门上,发出“砰砰”的闷响,铁皮被砸得凹进去一大块,漆皮簌簌往下掉;
砍刀劈在车顶,“噌”的一声火星四溅,留下道狰狞的白痕;
更有人捡起地上的砖块,狠狠砸向车窗,“哗啦”一声,后窗玻璃应声而碎,带着棱角的碎片飞溅进来,擦着温羽凡的耳际落在座位上。
一时间,停车场里满是金属撞击的锐响、玻璃破碎的脆响,还有混混们嗷嗷的叫嚣声。
金满仓那辆本就破旧的轿车,在这群人的围攻下像个被肆意蹂躏的玩具,车身不断摇晃,零件松动的“咔啦”声混在其中,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。
金满仓缩在驾驶座上,双手死死抱着头,牙齿咬得咯咯响,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:“老板……老板我们快逃吧……”
温羽凡靠在后座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碎玻璃渣落了他一身,他却顾不上拂去,只是死死盯着车窗外那张张狰狞的脸。
腰侧的伤口被车身的震动牵扯得剧痛,像有把钝刀在里面搅动,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,浸湿了绷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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