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破车在混混们的围攻下早已没了原形,锈迹斑斑的车身被钢管砸出密密麻麻的凹痕,像块被乱拳捶过的废铁。
刺耳的警报器声像被掐住喉咙的尖叫,一波高过一波地撞在停车场斑驳的墙壁上,又弹回来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,搅得人心烦意乱。
昏黄的路灯把这群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,贴在布满裂痕的水泥地上。
染着绿毛的混混抡着钢管,每一下都带着狠劲砸在车顶上,铁皮发出“哐当”的哀鸣,漆皮混着铁锈簌簌往下掉。
他嘴角咧开个狰狞的笑,露出颗缺了角的门牙:“砸!给老子往碎了砸!”
旁边光着膀子的纹身男跟着起哄,砍刀在车灯上划出道长长的白痕,火星子“噼啪”溅起,落在他满是汗渍的胳膊上,他却像没知觉似的,只顾着仰头狂笑。
就在这时,“乓”的一声闷响炸开,像半空劈下道惊雷。
那绿毛混混正抬脚踹向车门,身子突然像被无形的巨手攥住,猛地向后飞去。
他手里的钢管“哐当”落地,人在空中划出道歪斜的弧线,胳膊腿胡乱扑腾着,最终重重砸在旁边那辆积灰的捷达车引擎盖上。
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捷达车的引擎盖瞬间凹下去个大坑,挡风玻璃像被重锤砸过的冰面,蛛网般的裂纹里涌出血珠——那是绿毛额头撞破后溅上去的。
捷达车的警报器应声而响,尖啸声比小破车的更刺耳,两道警报声拧在一起,像两条疯狗在停车场里撕咬。
站在绿毛旁边的黄发混混还举着砍刀,脸上的兴奋僵成了错愕。
他眼睁睁看着同伴飞出去,瞳孔里还映着那道抛物线,嘴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。
没等他回过神,一只缠着米白色绷带的手突然从变形的车窗里伸了出来,绷带边缘洇着暗红的血渍,像条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蛇。
那只手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,“啪”地攥住了黄发混混的手腕。
绷带下的指节用力时泛出青白,像铁钳似的嵌进他皮肉里。
黄发混混只觉手腕一阵剧痛,砍刀“当啷”落地,他想抽手,可那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,无论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。
“啊!”他刚要惨叫,整个人突然被一股蛮力拎了起来,双脚离了地,裤脚在半空晃荡。
下一秒,他像个破麻袋似的被狠狠甩了出去,正好撞在三个围过来的同伴身上。
四个人滚作一团,钢管、砍刀散落一地,惨叫声、咒骂声混在一起,在空旷的停车场里荡开。
其他混混手里的动作全停了。
有人举着砖僵在半空,有人刚要抬脚踹车,全都扭过头,眼神里写满了惊恐。
刚才还狂欢般的破坏瞬间凝固,只剩下两道警报器在那儿徒劳地嘶吼。
“嘎吱……”
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突然响起,像生锈的合页被硬生生掰开。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小破车那扇早被砸得变形的左车门,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往外挪。
车门边缘的铁皮刮着车身,划出道火星子,每动一下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“吱呀”声,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。
灰尘从门缝里涌出来,在路灯下飘成细小的光柱。
紧接着,一只缠着绷带的脚踏了出来,踩在满地玻璃碴上,发出“咔嚓”的轻响。
绷带从脚踝缠到膝盖,边缘沾着干涸的血痂,落地时微微一顿,像是忍着剧痛。
随后,那个满身绷带的人缓缓站直了身子。
他脖颈上的绷带勒得很紧,只露出双眼睛,瞳孔在昏暗中亮得惊人,像藏着两簇冷火。
腰侧的绷带鼓鼓囊囊,显然伤口还在渗血,可他站得笔直,每动一下,绷带摩擦着伤口的细微声响,都藏在警报器的尖啸里,透着股说不出的狠劲。
他抬眼扫过那群僵在原地的混混,目光落在地上哀嚎的人身上,嘴角似乎动了动,却没发出声音。
只有风卷着地上的塑料袋,“簌簌”擦过他的鞋跟,像是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反击伴奏。
岑家贝的瞳孔骤然收缩,像被针扎到似的猛地后退半步,左脚跟磕在身后的水泥台沿上,差点当众绊倒。
他死死盯着那个绷带缠身的身影,左眼的淤青在路灯下泛着紫黑,那道肿胀的眼泡仿佛还在突突跳着疼。
这正是几小时前被这只“木乃伊”一拳砸出来的印记。
“你这怪物!”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铁丝,尖锐得发颤,手指死死指着温羽凡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“老子记得你这裹尸布似的绷带!就是你在套房里偷袭我!”唾沫星子随着他的嘶吼溅在空气中,混着酒气散发出酸腐的味。
温羽凡缓缓歪了歪头,脖颈处的绷带摩擦着结痂的伤口,发出细微的“沙沙”声。
他嘴角的弧度往上挑了挑,露出的眼睛里却没半点笑意,反倒像结了层冰:“偷袭?我是从正前方打你的吧?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岑家贝那只还在微微发颤的左手,“看来那一拳确实没让你长记性。”
“放你娘的屁!”岑家贝的脸“腾”地涨成猪肝色,额角的青筋像蚯蚓似的鼓起来。
他猛地抬脚踹向旁边的垃圾桶,铁皮桶“哐当”撞在墙上,滚出老远:“一个外地来的杂碎,在川府城敢这么跟我说话?兄弟们!给我废了他!断腿!断手!一条胳膊,一万块。出了事老子担着!”
围着的混混们被这声怒吼惊醒,先前被温羽凡突然出手吓退的怯意瞬间被贪婪和凶戾取代。
那个光着膀子的纹身男率先啐了口唾沫,捡起地上的钢管,锈迹斑斑的管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光:“小子,敢动岑少,今天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!”
他身后的绿毛混混捂着流血的额头,眼神怨毒得像条毒蛇,攥着砍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。
二十多号人呈扇形围上来,脚步踩在玻璃碴上发出“咯吱”的响,阴影在地上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。
有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有人把钢管在掌心敲得“砰砰”响,嘴角的狞笑里全是“看好戏”的残忍——在他们眼里,这个浑身是伤的绷带怪,不过是块等着被碾碎的烂肉。
温羽凡轻轻叹了口气,那声叹息混在混混们的叫嚣里,轻得像片羽毛落地。
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,绷带下的指节泛出青白,腰侧的伤口因为发力而传来尖锐的疼,却让他的眼神更亮了几分。
“非要找死的话……”
话音未落,他的身影突然化作道模糊的白影。
混混们只觉得眼前一花,原本站在三米外的人竟瞬间出现在人群中央。
没等他们举起武器,温羽凡的拳头已经带着破风的锐响砸了过来……
纹身男刚要挥钢管,迎面就挨了记重拳,鼻梁骨“咔嚓”脆响,鲜血瞬间糊住了他的眼。
他闷哼着倒下去,怀里的钢管“哐当”落地,在地上滚出老远。
绿毛混混的砍刀刚举过头顶,手腕就被温羽凡一把攥住。
绷带缠裹的手指像铁钳似的收紧,只听“啊”的惨叫,砍刀“当啷”落地,他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,人已经疼得蜷缩在地。
温羽凡的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招式,时而侧身避开劈来的钢管,时而旋身抬脚踹向迎面冲来的混混。
每一拳都精准地落在对方的软肋,每一脚都带着能踹断肋骨的力道。
沉闷的撞击声此起彼伏,像有人在敲打闷鼓,混着骨头错位的脆响、牙齿落地的“咔嗒”声,还有混混们杀猪似的惨叫,在停车场里炸开。
有个染着黄毛的混混想从背后偷袭,刚举起砖头,就被温羽凡反手一记肘击砸在面门上。
他像被砍倒的树似的直挺挺倒下,鼻血混着脑浆从鼻孔里涌出来,眼睛瞪得溜圆,死不瞑目。
不过十几秒的功夫,刚才还嚣张围堵的二十多个混混已经倒了一地。
有人抱着断腿在地上打滚,有人趴在玻璃碴里哼哼唧唧,还有几个直接晕死过去,嘴角淌着血丝和口水。
原本还算平整的水泥地,此刻像被打翻的蚂蚁窝,横七竖八全是蠕动的人影。
温羽凡站在一片狼藉中央,胸口微微起伏,缠着绷带的肩膀上沾了几滴飞溅的血珠。
他低头看了眼脚边捂着脸哀嚎的混混,抬脚轻轻碾过对方的手背,听得那混混发出更凄厉的惨叫,才缓缓抬起头,看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岑家贝。
“现在……”温羽凡的声音里带着点喘,却依旧冷得像冰,“该算算我们的账了。”
岑少僵在原地,后颈的冷汗顺着衬衫领口往下淌,在锁骨处积成小小的水洼。
他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手下抱着断胳膊滚倒在玻璃碴里,喉结像被砂纸磨过似的上下滚动。
温羽凡身上的绷带在打斗中蹭得歪歪斜斜,后腰渗出的血渍晕开成暗褐色的云,可他站在那片狼藉里,却稳得像块钉进地里的铁。
岑少盯着他露在绷带外的眼睛,那里面没有丝毫疲惫,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,像在看一群嗡嗡叫的苍蝇终于消停了。
“咔啦!”温羽凡动了。
缠着绷带的脚碾过地上的碎玻璃,发出细碎的声响,在这满是呻吟和警报器尖啸的停车场里,竟显得格外清晰。
他走得不快,每一步都像踩在岑少的心跳上,让那原本就发虚的心脏跳得更乱了。
“这位少爷,”温羽凡的声音裹着夜风飘过来,带着点绷带摩擦的沙沙声,“您刚才说什么?人多吵,没听清。”
岑少猛地回神,后背“咚”地撞在身后的捷达车引擎盖上,冰冷的铁皮硌得他脊椎发麻。
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在抖,裤脚早被冷汗浸得发潮,可嘴里还硬撑着:“你……你别过来!真当会两下子就敢无法无天?我们岑家在川府城跺跺脚,整个城都得颤三颤!”
他说着,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,指尖却抖得按不准屏幕。
余光瞥见温羽凡越走越近,绷带下的肩膀微微起伏,像是在忍笑,又像是在积蓄力气,岑少的声音彻底发飘了:“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,明天就有人扒了你的皮!”
温羽凡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,忽然抬手,用缠着绷带的指节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。
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,绷带边缘的血痂像凝固的暗红颜料,衬得那双眼睛亮得惊人。
“本来呢,”他慢悠悠地开口,语气里那点似有若无的笑意突然消失了,“你赔了我朋友的车,再给刚才那姑娘道个歉,这事就算了。”
岑少的瞳孔骤然收缩,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