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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人之悲苦

不过眨眼的工夫,整栋二十多层的大楼开始摇晃。

不是轻微的震颤,而是像狂风中的纸船,东倒西歪,楼体与地基连接处发出沉闷的断裂声。

窗户玻璃成片成片地炸开,碎片像冰雹般往下落。

“砰!”

又是一声巨响,比刚才更沉闷,却更具毁灭性。

二号楼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,猛地向一侧垮塌下去。

砖石、钢筋、混凝土块混着灰尘,像一场黑色的暴雨倾泻而下,瞬间吞没了楼下的绿化带。

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,连天上的星星都被呛得隐没了身影。

……

二十天的时间,像一条浸在冰水里的棉线,又冷又沉,在温羽凡的意识里拉得漫长。

瓯江市医院

icu的玻璃窗外,天色从鱼肚白翻到墨黑,又从墨黑褪回鱼肚白,重复了二十次,可他始终陷在一片混沌里。

耳边是仪器规律的“滴滴”声,像秒针在心脏上敲;

鼻子里灌满了消毒水的味道,清冽得刺人;

全身被各种管子缠着,透明的输液管里,药液一滴滴往下坠,红的、黄的、透明的,像在给他的生命续接零碎的线。

他的脸白得像宣纸,连唇线都褪成了浅粉,只有眼皮偶尔会极轻微地颤动。

那颤动很轻,像蝴蝶停在花瓣上扇了下翅膀,却让守在监控屏前的护士每次都忍不住凑近看——那是生命在挣扎的信号,微弱,却执拗。

胡晨泽医生的白大褂袖口沾了点碘伏的黄渍,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曲线,指尖在病历本上顿了顿。

二十天里,这条曲线好几次都快拉成直线,每一次都像在他心上碾过辆卡车。

直到此刻,那曲线终于变得平稳,像被熨过的绸带,规律地起伏着。

他长长地呼了口气,胸口的紧绷感散了大半,抬手揉了揉眉心,对旁边的护士说:“稳定了,转普通病房吧。”声音里带着熬夜后的沙哑,尾音却悄悄翘了下,藏着点如释重负的暖意。

普通病房的墙是淡蓝色的,比

icu多了点人气。

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竖纹,像琴键。

可温羽凡还是没醒,又躺了三天。

第三天下午,阳光正好斜斜地照在他手背上,那点暖意像根细针,轻轻扎破了他意识里的浓雾。

他的眼皮动了动,先是掀开条缝,漏出点浑浊的光,随即又闭上,像是被光线刺到。

再睁开时,那双曾经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的眼睛,此刻蒙着层白翳,慢吞吞地扫过天花板,扫过墙上的日历,扫过床边挂着的输液袋。

“醒了!羽凡醒了!”

一声喊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,打破了病房的静。

杨诚实原本正趴在床边打盹,听到动静猛地弹起来,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响。

他几步冲到床边,粗粝的手掌在裤子上蹭了蹭,想碰又不敢碰,只能弯着腰,鼻尖几乎要碰到温羽凡的脸。

“羽凡?感觉咋样?头疼不?嗓子干不干?要不要喝水?”他的声音发颤,一连串的问题像蹦豆子,眼里的红血丝混着亮闪闪的光,是熬了不知多少夜的模样。

温羽凡看着他,嘴唇动了动。

他想说话,可喉咙像被砂纸磨过,又干又疼,费了全身的劲,也只挤出个微弱的“啊……”。那声音轻得像叹息,气若游丝,连他自己都听不清。

他的眼神里爬满了疑惑,像个迷路的孩子。

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?

身上的管子是啥?

表哥眼里的红血丝是咋回事?

无数个问题在他混沌的脑子里打转,可他连皱下眉都觉得累,只能定定地看着杨诚实,眼里的焦急像团小火苗,忽明忽暗。

温羽凡的嘴唇抿成一道苍白的线,眉头拧得像团打了结的麻绳。

他能感觉到喉咙里像卡着团干燥的棉絮,每一次滚动喉结,都带着砂纸摩擦般的疼。

那些盘旋在脑海里的疑问:小智的笑声怎么没了?新语在哪里?楼塌的巨响是不是噩梦?……像一群乱撞的蜂,却怎么也冲不破喉咙这层薄薄的膜。

就在这时,一道声音像劈开混沌的光束,直直扎进他的意识里。

“羽凡!羽凡!”

那声音裹着哭腔,带着颤抖,却又藏着股抑制不住的亮,像暴雨里突然透出的星子。

温羽凡的眼珠猛地转向声源,视线里撞进一个熟悉的身影: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鬓角,袖口沾着点不知是啥的污渍,正跌跌撞撞地往床边跑,鞋跟在地板上磕出“噔噔”的响,像敲在他的心尖上。

是妈。

他的嘴唇哆嗦了两下,声带像是生了锈的合页,费力地撬动着。

“妈……”一个字,轻得像羽毛落地,却耗尽了他攒了许久的力气。

尾音发颤,带着点婴儿般的依赖,还有劫后余生的委屈,像个迷路许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途。

母亲的脚步猛地顿住,像是被这一声喊钉在了原地。

她的眼睛里“唰”地蒙上一层水光,起初是薄薄的一层,很快就连成了片,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。

“儿啊……”她张了张嘴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,“你可算醒了……”

下一秒,她快步冲到床边,粗糙的手掌一把攥住温羽凡插着针管的手。

那双手常年做家务,指腹带着薄茧,掌心却烫得惊人,她把他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脸颊上,泪水打湿了他的手背,带着咸涩的温度。

“妈这几天就守在这儿,眼睛都不敢闭,就怕一睁眼……”她哽咽着说不下去,只是反复摩挲着他的手背,指尖划过他手背上突出的骨节,像是在确认这不是幻觉。

“你都不知道,监护仪滴滴叫的时候,妈的心都快跳出来了……”她抬手抹了把脸,却越抹泪越多,顺着下巴滴在被子上,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,“现在好了,醒了就好,醒了就有指望了……”

她试着扯出个笑,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,却怎么也掩不住那通红的眼眶。

“别胡思乱想,好好养着……”声音还是发颤,像被风刮得摇晃的烛火,可那双盯着他的眼睛里,却亮得惊人,盛着失而复得的庆幸,像捧着易碎的珍宝。

温羽凡望着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,望着她眼下青黑的瘀痕,喉咙里的哽咽堵得更紧了。

他想抬手摸摸母亲的脸,可胳膊沉得像灌了铅,只能任由她攥着自己的手,感受那掌心的温度,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,心里那片迷茫的雾,好像被这熟悉的声音烘得暖了些,散了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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