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玉栀并没有打算与他相认。
当贺悦卿转身,消失在楼梯的阴影里时,玉栀心头那股喜悦,便被她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地压了下去。
随之而来的,是一股冰冷而清醒的认知。
当年贺奶奶还在时,贺悦卿尚且只把她当妹妹。
如今五年过去,云泥之别,他们的关系难道还会更近一步?
他隐瞒身份,迟迟不肯露面,就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或许是机缘巧合,或许是无心插柳。
她感激他雇佣了自己,给了她一个栖身之所。
但她必须认清自己的身份,不能得寸进尺。
更何况……
玉栀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,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。
她忘不了前世,贺悦卿二十八岁,风光大娶韩家长女韩薇的场景。
报纸上,他与那位家世显赫的韩薇站在一起,是那样的登对,天造地设。
算算日子,他们此时,说不定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。
她又怎么有脸,去横插一脚,破坏别人的感情?
她不配。
理智像一把锋利的刀,割得她血肉模糊。
玉栀捂着嘴,不敢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,狼狈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。
回到床上,用力地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。
想把他清冷如月的侧脸,从脑海里赶出去。
可越是压抑,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。
玉栀鼻腔里泛起控制不住的酸意。
辗转反侧,直到凌晨快五点,才筋疲力尽地睡了过去。
这次她做了个梦。
梦见了那晚可怖的招待所。
她砸晕了企图不轨的李大兴,踉踉跄跄地冲出房间。
走廊的灯光昏暗,忽明忽灭,长得仿佛没有尽头。
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,走廊尽头出现了一袭高大威严的身影。
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,宽肩窄腰,身形挺拔如松。
是贺悦卿!
“悦卿哥,救我……”
她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,一头扎进他怀里,带着哭腔恳求:“带我走……求你,带我……回家。”
“栀栀,栀栀你怎么了?!“
玉栀猛然惊醒!
冷汗湿透了后背。
后怕地拍着胸口,心脏狂跳不止。
丫丫的身世……
始终像是一根毒刺,狠狠扎在她心上。
不弄清楚,对她来说始终是个无法解开的心结。
可当面去问贺悦卿?
她连与他相认的勇气都没有,又怎么问得出口?
玉栀坐在床上,发了很久的呆,直到李婶在楼下喊她吃早饭,才回过神来。
厨房里,李婶正在熬粥,白色的蒸汽笼罩着她温和的脸。
玉栀深吸一口气,强装自然地聊起天:
“李婶,您还记得今年2月9号,先生……他在岚市吗?”
“2月9号?”李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歪着头想了想。
“那时候还没过元宵节吧?那么早之前的事,我哪里还记得那么清楚。
李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。
“好端端的,怎么突然问起那天?”
玉栀惴惴不安地挤出一个笑。
“哦,没什么。就是那天我在街上看到一个人,跟您描述的先生长得很像,所以……随口问问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李婶绞尽脑汁地回忆了一番,笃定地摇了摇头。
“元宵节都还没过完,先生那时候肯定还在京市陪老首长呢。
他是三月初才过来的。所以啊,你那天看到的,肯定不是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