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知夏指尖轻点桌沿,想起了临死前浑身的寒意。
那冷并非来自身体,而是一颗凉透的心。
当年她被困孤城,粮尽弹绝时,曾三次发出求援信,送给了负责带兵援守的将领李宏烨。
可直到自己战死,那本该出现的援军和粮草都没有到。
“关于李宏烨的消息,你这边知晓多少?”
“李宏烨?”殷琴儿皱眉,“这老狐狸!当年战报写得花团锦簇,说什么‘力战不敌,将军壮烈殉国’前线传回来的战报也都说您战死了,可我不信您这样的人会败在那里。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调查他,也发现了一点端倪,他竟然和平南王府走得很近。”
平南王府
楚知夏陷入沉思。
平南王手握京畿兵权,当年她在北境打胜仗时,就数他在朝堂上跳得最欢,说她拥兵自重。
李宏烨一个边疆将领,怎么会和平南王府扯上关系?
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形:这不是简单的援军迟到,是一场蓄意谋杀。
她压下了心中的猜疑。
当年的事背后牵扯颇深,现下没有证据,什么都做不了。
“不惜一切代价深挖李宏烨、平南王府与当年边疆之战的联系,还有救援迟了多少天,谁下的军令,经手的文书有哪些破绽,有没有能作证的人,这些我全部都要知道。”
殷琴儿压低声音:“我已经让人盯着他了。”
“背景干净吗?”
“您放心,那丫头叫小青,最是厌恶权贵,”殷琴儿叹道,“她爹曾是翰林院编修,可惜遭了陷害,她才沦落风尘。”
见人点头,她才继续,“小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前些日子露了手棋艺,正好被李宏烨的心腹张启瞧见,现在天天被请去张府对弈呢。”
殷琴儿凑近了些,声音压得更低:“小青传回来的消息说,张启那老色鬼酒后嘴松,提过一句‘当年那笔买卖,王爷多分了三成’。”
楚知夏端起茶杯,茶盏在她掌心微微颤抖,不是害怕,是愤怒。
当年她率三千亲卫死守孤城,为的是身后的万里河山,可在这些人眼里,她和弟兄们的命,不过是一笔可以分赃的买卖。
茶雾漫过她的脸,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寒意。
她缓缓开口,声音冷得像淬了冰:“让小青小心,张启既是心腹,手里很可能握着把柄,李宏烨不会让他轻易开口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兹事体大,殷琴儿不敢怠慢。
楚知夏起身:“我先走了,有消息送到将军府。你也不必送了,免得引起他人注意。”
她带上门,刚走到楼梯口,就撞见了迎面走来的李云泽。
“楚知夏?”李云泽惊讶道,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难不成是跟着本世子来的?”
“啧。”
楚知夏摇摇头,嗤笑一声,不想理会这种傻子,想错身离开,却被抓住了手。
她反应极快,后退半步躲开,还拂了拂袖子上的灰尘。
“世子到底想做什么?”
李云泽理直气壮道:“我警告你,本世子从来都不喜欢你,你最好别再痴心妄想了!”
“你有这胡思乱想的时间,”楚知夏冷笑一声,“不如想想怎么保住你的世子之位。”
她说完,未曾停留,抬脚干脆地走出了雪月楼。
李云泽站在楼梯口,一脸错愕。
往常楚知夏看见自己,不都会凑上来吗?今天怎么不一样了。
“竟然敢咒本世子,你最好别让我逮着你!”
他看着楚知夏的背影,眼神怨毒,也没了吃酒作乐的心思,拂袖而去了。
将军府内,影卫单膝跪在书房。
“夫人昨日去了雪月楼,与老板娘相谈甚欢,离开的时候碰上了世子李云泽。”
萧玉绝落在纸上的笔顿了一下,晕开了一个墨团。
影卫继续道:“两人起了冲突,李云泽还想抓住夫人,夫人直接挣脱离开了。”
“他竟然敢碰她?”萧玉绝放下手中的笔,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周遭冻结,“给李云泽找点事做,最好没空出现在她面前。”
影卫领命欲退,却被他喝住:“等等。”
萧玉绝语气沉了几分,“加派两队人手,暗中护着夫人,若平南王府再敢有半分异动”
“属下知道。”
影卫离开没多久,房门又被侍女敲响。
“说。”
“回将军,首辅大人来了,说给夫人带了些东西,正在外厅候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