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辨穴不仅要看地形,还要看气场,”
于师傅拿出罗盘,让我凑过去看。
“你看这指针,在刚才那处吉地是稳的,到了这里就不停颤动,说明地气紊乱。”
我盯着罗盘上的指针,果然像他说的那样,指针左右摇晃,一点都不稳。
越往山里走,积雪越厚,山路也越陡峭。
于师傅却像是不知疲倦,一边走一边给我讲解各种阴宅的讲究:
“阴宅最怕冲煞,比如对着悬崖、尖角,或者离寺庙、坟地太近,这些都会影响地气;还有‘十不葬’,一不葬粗顽怪石,二不葬急水滩头,三不葬沟壕绝境…”
他一条条念着,让我记在心里,还时不时考我,要是答不上来,就停下来再讲一遍,直到我记住为止。
走到一处半山腰,于师傅忽然眼睛一亮,快步走了过去。
这里背靠着山,前面是片开阔的谷地,谷地里有片松树林,风吹过松枝,发出沙沙的声音。
于师傅用罗盘测了测,又走到松树林边,扒开积雪看了看土,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:
“这是块上吉之地,藏风聚气,山环水抱,难得的好穴。”
“师父,这地方为什么很好啊?”
我好奇地问,在我看来,这里和刚才那处中吉之地也没多大差别。
“你看,”
“背后的山是靠山,厚实稳重,能挡煞,左右两侧的小山丘有青龙,白虎相互呼应,前面的明堂,开阔明亮,能纳气…”
他又扒开地上的土,里面居然有细小的石子,亮晶晶的。
“这种土叫珍珠土,是地气旺盛的征兆,葬在这里,后代子孙不仅能富贵,还能出有出息的人。”
我听得连连点头,心里对青乌术的敬畏又多了几分。
原来这看似普通的山水之间,藏着这么多门道。
于师傅见我听得认真,又说道:“不过再好的阴宅,也得看缘分,不是谁都能葬在这里的。而且阴宅只是辅助,后人自己不努力,再好的地气也没用,这就是‘福人居福地’的道理。”
正说着,于师傅突然低头看向我,那眼神好像直接看到了我的心底。
“这个地方,用来安葬你的父母,把路记好,以后常来看看…”
我完全没想到于师傅会说这个,而且他怎么知道我父母他们的事?
“师父…你怎么知道?”
我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往下掉,连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。
于师傅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,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别多想,往后学好本事,能帮一个是一个。”
他从背上取下鲁班尺,在坟前量了量,又从怀里掏出几张黄纸,用朱砂画了几道符,烧在坟前。
“这样就可以了,过两天我去把你父母的尸体领回来。”
我早已无力再站着,跪坐在雪地里,哭的不像话。
做完这些,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。
于师傅带着我往回走,一路上,我们的话很少,但是那种隔阂感,那种疏离感已经消失不见。
因为我知道,我能依赖的人,只有这个看不清脸的中年男人了。
回到家时,陈师傅已经做好了晚饭,见我们回来,连忙迎上来:“怎么样?娃儿学得还行吧?”
“还算机灵,就是底子差了点,得慢慢教。”
于师傅说着,却难得地给我夹了块肉,我心里暖暖的,连忙大口吃了起来。
饭后,于师傅把我叫到堂屋,拿出那几卷线装书,指着其中一本说:
“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青乌经,你先看着,有不懂的就问我。”
我接过书,只见封面上的字已经有些模糊,里面的纸页也泛黄了,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,还有些奇怪的图画,看起来像是地图。
“从明天开始,早上四点起床背口诀,背完就去上学,我给你安排好了学校。”
于师傅站在门口,闷了好久之后又开口说道:
“以后,你在学校就叫于清川,是我于适从的儿子…如果不愿意的话,那就别去上学…我在家里教你文化也可以…”
我听见于师傅说的话,心底的情绪再也压不住,跌跌撞撞的跑到于师傅身边,抱着他的腰,不停的哭。
于师傅摸着我的头,安慰着我,一字一句,一句一字,温暖如春。
不知道我哭了多久,反正后来我是怎么躺到床上的我也不记得了。
只是在梦里,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下雪的桥头,小姑娘的红色披肩在雪地里格外显眼,她递给我手帕时,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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