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又看了看堂屋里的纸扎,虽然害怕,但至少这里是暖和的。
“明天白天再走也不迟,现在出去,指不定要被冻死在雪地里。”
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,里屋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。
紧接着,隐隐约约还传来了人的呻吟声,那声音微弱而痛苦,正是于师傅的声音。
我身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,看着那里屋的门框不知所措。
那门框,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,正等着我进去一般。
这使得我站在原地,双腿不停地打颤,心里满是恐惧,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看看。
“喂!你怎么了!”
我大着胆子朝着里屋喊了两句。
等了许久,里屋并没有人回应我,只有那夹在风声里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传来。
“他莫不是在骗我?故意装病,想让我进去,然后对我做什么?”
我心里冒出这样的念头,可转念一想。
“不对啊,他之前咳出黑血,看起来就很虚弱,说不定是真的出了什么事。”
我在心里纠结着,一方面害怕于师傅是在骗我,另一方面又担心他真的出了意外。
最后,我还是硬着头皮,慢慢地朝着里屋挪去,走到门框边,我先是伸出头,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了一眼。
只见于师傅躺在里屋床边的地上,身体蜷缩着,头发和胡子乱糟糟地粘在一起,遮住了他大半张脸。
他的嘴里不停地发出一些奇怪的呓语,声音含糊不清,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。
因为头发胡子太多,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是痛苦还是其他什么样子,只能看到他的身体偶尔会抽搐一下。
“你你没事吧?”
我一步一挪地走到于师傅身边,蹲下身,伸出颤抖的手,轻轻推了推他。
可他好像没有任何反应,依旧躺在地上,嘴里的呓语也没有停止。
我心里越来越没底,越来越害怕。
看着于师傅这副样子,我突然想起了我的爷爷。
爷爷走的那天,也是这样躺在病床上,身体虚弱,嘴里说着胡话,最后慢慢地没了呼吸。
一想到这里,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。
“你别死啊!我爸我妈把我交给你,你要对我负责的啊!”
我一边哭,一边喊着,哭声越来越大,在小小的里屋里回荡着。
也许是我的哭声太大,也许是于师傅还有意识,他竟然渐渐的苏醒了过来。
他慢慢地睁开眼睛,眼神依旧有些涣散,看了我好一会儿,才缓缓开口。
而他开口对我讲的第一句话便是:
“出门往东走十里路,第一户人家,找陈师傅,叫他过来”
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,每一个字都透着虚弱,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。
把话说完,他那像毛球一般的头便直直的倒了下去,眼睛也缓缓地闭上了。
这一次,连呓语都没有了,整个里屋瞬间变得寂静无声,只剩下我的哭声与外面的风雪声。
“喂!你醒醒啊!醒醒!”
我用力地推了推于师傅,可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,身体也好像变得冰凉起来。
我刚止住的呜咽声在于师傅晕厥之后,很快又响了起来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,不停地往下掉。
哭了有一会儿,我渐渐停了下来。
脑子里闪过父母转身走入风雪的样子,他们那决绝的背影,还有父亲说的我被人借走五十年阳寿的话,于师傅咳出的黑血,堂屋里诡异的纸扎
这一切的一切,都像是有两个小人一样,在我的脑子里不断的拉扯着。
“十里路就十里路,去就去。”
我一边嘀咕着,一边擦干脸上的眼泪。
虽然心里害怕,虽然外面风雪很大,虽然我不知道那个陈师傅是谁,但是我知道,现在只有找到陈师傅,才能救于师傅。
如果于师傅死了,我就真的成了无依无靠的孩子了。
我深吸一口气,鼓起勇气,转身朝着屋外跑去。
推开房门的那一刻,寒风夹杂着雪花瞬间灌了进来,打在我的脸上,像刀子割一样疼。
我缩了缩脖子,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些,然后朝着东边的方向跑去。
而我那时候也没想到,从我跑出门的那一刻,我的人生将彻底与青乌师这个职业绑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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