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元慎的话外之音,她假装听不懂。
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,可以问我。”周元慎道。
程昭落下一子。
这一子,应该稳定了这一片的局面,还杀了周元慎那边一点地盘,她对这个布局暂时满意。
待这一子下完,她才有空说话:“国公爷,您和我一样都是晚辈。我能理解,很多事我们做不了主。”
年轻的树干,就是不如年长的树干粗壮。面对狂风骤雨时,年轻的树可能会被腰斩,也可能会连根拔起。
力量的积蓄,需要时间。
程昭面对皇后的赐婚、太夫人的刁难,没有任何反抗之力,可她并不沮丧。
她很清楚知道,她只是年轻,故而力微。
属于她的路,才刚开始走。
周元慎也一样。
他同样是年轻人,他一样需要时间去强大起来。
程昭听祖父说,皇帝不能留下骂名的屠戮,是周元慎在替他做。
谁愿意自已去找骂?
周元慎无非是明白,长房男人的去世,家族重担被迫落到了他肩头,他从伍这条路中断,他重新寻找自已的路,他必须做旁人不敢做、不愿意做的事。
而太夫人,是可以左右皇帝的人。
她叫周元慎兼祧,周元慎能怎么办?
程昭早已思考过这个问题。
她已经得到了国公夫人的诰命,这条路她走得比桓清棠快一些。
一个女子的成就,是做老封君:自已有超品诰命,儿孙成群,家族有爵产,有地位。
桓清棠和她差不多的出身,跟她一样的目标。只要她也嫁给了周元慎,她们俩势必谁也容不下谁。
一山不容二虎,不是程昭大度就可以和解的。
桓清棠可以容得下无数个穆姜,却绝不会忍得下一个程昭。
程昭与她,必有较量,而先走一步的人,是占据优势的。
当然,桓清棠也有她的优势:她是太夫人自已挑选的长孙媳妇,不管是家世还是人品,太夫人更喜欢她。
程昭没有问周元慎太多的问题。
在她心里,周元慎未必是她盟友,他对她并无私情。
说不定他也偏向桓清棠。
现在什么都跟他谈了,把自已的老底泄露给了他,他转头出卖了她,她能怎么办?
程昭将来的局面更难。
她要做好单打独斗的准备。
——程昭并不是希望周元慎偏袒长房,只是先做最坏的打算,强迫自已不准懈怠。
“……国公爷,您有什么想告诉我的话?”程昭反问他。
她也套套他的话。
周元慎面上没有半分表情,目光落在棋枰上,又杀了程昭一大片,把她方才的布局轻松杀穿。
程昭无语看着棋局,才听到他说:“没有。”
他没什么想和她聊的。
程昭这次惨败。
自从她开始学棋,头一回被杀得片甲不留,一时她简直要愤怒。
她站起身:“妾身累了,先去歇下了。国公爷自便。”
她把小袄脱了扔在床尾,锦被将自已裹成了一个蝉蛹,翻身对着床的里侧睡了。
而后帐幔内光线一黯。
周元慎上了床,放下了帐子,也躺下了。
一夜无话。
翌日程昭起来的时候,他人已经去上朝了。
她更衣,炕几上的棋枰还在,残局惨不忍睹,程昭随手把棋子拂到了地上。
导致这一早上,李妈妈都在哄她。
秾华院逐渐没了周元慎残留的影子,程昭终于开心了点。里卧的棋枰收拾干净了,程昭则去了承明堂办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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