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时三刻,全族离京。
谢氏全族,共计一百零八口,踉踉跄跄,与一起流放的其他家族犯人,踏上漫长的流放之路。
十岁以上的男子都戴了枷锁,脚腕上了镣铐。
谢楚生和谢川妄双腿都被打残,根本无法走路,小沈氏安排庶子背着两人,庶子一个十四岁,一个十三岁,枷锁没上,但是脚镣都戴着。
背着人,两名庶子额头青筋都鼓凸出来。
谢星晖背上的箭伤还没有痊愈,戴上沉重的枷锁后,就有些吃不消。
谢星云伤了一只眼,但不妨碍双足行动,他和谢星朗都被上了枷锁、脚镣。
兄弟两人一左一右,用枷锁顶着谢星晖的枷锁,这样稍微借给大哥一点力。
女犯全部用绳子拴着一只手,每人一个位置,少一个就能发现,倒下一个就会停下一大串。
百姓夹道咒骂,用烂菜叶、泥巴、臭鸡蛋,让曾经高高在上的公子小姐第一次遭受身心摧残。
谢流烟前世今生第一次遭受流放游街,她心里恐惧又耻辱,怎么会这样呢?
她今年及笄了,祖父原本想送她入宫,她不想嫁给皇帝老头子,不想与那些女人宅斗宫斗,更不想才十五岁就结婚生子。
她心里的目标是嫁给五皇子,不仅年岁相当,他的母妃还是最受宠的,太子死了,五皇子是最有望登上那个位子的。
“雨辰让我暂定嫁给她二哥,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她,我把自己的一生都押上了配合她。”
谢流烟原本想着她们俩来自同一个地方,又是闺蜜,彼此理解,彼此守护。
如今一切都成了空。
谢岁穗容色淡然,活了两世,就算流放路上九死一生,只要与将军府的人在一起,她就心里踏实。
左手被绳子绑缚着,垂在右侧的衣袖有节奏地摆动,两条短腿不停地倒腾,走出一份桀骜和洒脱。
骆笙昂着头,她曾是光宗帝亲封的武靖将军,与谢飞并称双煞,大杀四方,即便如今流放,她也不会弯腰折骨。
将军府的女眷都相挨着,鹿相宜在最前面,她要挡住前面女犯不小心摔倒砸着谢岁穗。
第二个是谢岁穗,第三个是骆笙。
骆笙身后是小孙子谢谨羡,再后面是郁清秋。
老百姓对内里的事情并不十分清楚,只知道宁国公府通敌叛国,把粮食送给北炎人,一门的坏水!
肯定不是好人,好人能去陷害自己亲儿子吗?
一颗颗烂菜叶子,专砸在宁国公府的人,一边砸一边骂:“畜生都比你们强!”
宁国公府的人心里十分烦躁,凭啥呀?那么多人,只砸我们?是因为我们没有大房的人腰杆挺得直吗?
聪明的谢川好像发现了真相。
他立即对其他人说:“学大房,腰杆挺直。”
只要腰杆挺得直,谁都不知道我是落井下石的小人。
三房的人立即把腰杆挺得笔直。
老百姓倒是一下子惊讶了:宁国公府想干嘛?腰杆挺这么直,是觉得通敌很光荣?
老百姓目瞪口呆,谢川还以为自己的对策奏效了,得意地想:爹总说我笨,我笨什么?我好歹也是国子监典簿,正七品官员~
看三房挺直腰杆就不挨骂挨砸了,宁国公府诸位,有样学样,腰杆挺成泥瓦匠的铅垂线。
甚至有人都挺出了一百八十度+。
不知道的,还以为他们不是去流放的犯人,而是新科状元游街,可牛逼坏了!
老百姓诧异了一会儿,忽然都反应过来。
“我眼睛坏了吗?那还是宁国公府的卖国贼吗?”
“雄赳赳气昂昂,这是卖国光荣吗?”
“砸他们,不要脸的东西。叫他们知道一下什么是礼义廉耻。”
噼里啪啦,这次可就不客气了。
其实老百姓砸臭鸡蛋烂叶子,是官府有组织的行为,不然老百姓都不知道咋回事,谁手里恰好有砸人的垃圾?
大家不要命地把篮子里准备的垃圾往宁国公府的人头上身上丢。
有两个老大婶愤怒之下,把好鸡蛋都丢了几个过去。
好鸡蛋砸身上,不恶心,但犯人没处洗澡啊,这一丢,说不得要在身上挂半年,以后招苍蝇是免不了的。
谢川妄的长子谢斯年冲着百姓骂道:“怎么着都要砸我们,你们眼瞎啊?凭什么只砸我们?”
百姓砸得更凶了,骂道:“哎呦他娘的,都流放了还这么猖狂?哎,这个是宁国公府的大公子吧?”
“哈哈,老国公娶了老沈氏,他儿子娶了小沈氏,他孙子娶了小小沈氏。我的天啊!”
谢流烟脸上也很难看,她是现代人,当然知道近亲结婚肯定出残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