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梗手一抖,筷子差点掉地上,连忙摆了摆手,头摇得像拨浪鼓:
“没有没有,我可不会抽烟,你大姐最讨厌烟味儿,我要是抽那玩意儿,她不得把我赶出去?你可别冤枉我。”
陈铭心里却
“咯噔”
一下
——
刚才牛梗进门时,他就闻到一股烟味。
不是农村常见的旱烟味,倒像是城里卖的那种纸烟,味道挺冲。
他自己抽了这么多年烟,这点味儿骗不了他。
更让他起疑的是,牛梗那双手,指关节和虎口处泛着淡淡的焦黄。
明显是常年抽烟留下的痕迹,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熏出来的。
而且,牛梗身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颓气,混着烟味。
让陈铭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以前在赌桌上混日子的时候,身上也是这股味儿
——
焦躁、颓废,还带着点藏不住的慌乱。
他不动声色地往灶房瞥了一眼。
灶台上摆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,碗底沉着些烟灰,不是烟袋锅子的碎末,倒像是卷纸烟剩下的烟蒂渣。
陈铭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口,慢悠悠地说:
“哦,可能是我闻错了。前阵子去镇上买东西,见有人抽一种带过滤嘴的烟,味儿跟这有点像,听说挺贵的,一盒能顶两斤盐钱。”
牛梗的脸瞬间白了白,夹菜的手悬在半空,半天没敢落下,强装镇定地笑道:
“是吗?还有这么贵的烟?咱庄稼人哪抽得起这个,怕不是金子做的。”
陈铭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,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底。
嘴上却没再追问,只是拿起块玉米饼子,慢慢嚼着,心里盘算着
——
这事儿,怕是没那么简单。
“我吃饱了,我去把碗刷了。”
牛梗像是坐不住了,把碗筷往桌上一推,站起身说道,“爸,妈,陈铭,今儿个晚上就在这儿住下吧,我去把那间小屋收拾收拾,铺盖都是干净的。咱晚上好好唠唠,这都快一年没见了,我跟雪萍也该回娘家看看的,总忙着干活,也没顾上。”
说完,他拿起桌上的碗筷,转身就往外屋走,脚步有点快,像是在躲啥。
陈铭刚想开口叫住他,牛梗却又掀帘进了屋,手里还滴着水,显然是没心思刷碗了,径直走到陈雪萍跟前:
“媳妇儿,你给我拿
100
块钱。”
陈雪萍愣了一下:
“要钱干啥?”
“上回给村西头老王家打那套衣柜,没留神把人家的好木头给刨坏了,得给人家重新做一套赔上。”
牛梗说得挺急,“我寻思着自己去镇上买点好木头,回来自己做,能省点钱,要不然人家那套衣柜说好几百呢,用的都是正经松木。”
陈雪萍一听,也没多想,连忙点头:
“行,我给你拿去。”
说着就转身去翻炕梢的木箱,那是家里存钱的地方。她翻了半天,把箱子底都兜底了,才摸出一把零钱,有毛票,有块票,最大的面额是十块的,她一股脑地都塞到牛梗手里:
“咱家就这些了,加起来也就七八十块,还差不少呢,要不我去跟隔壁张婶借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