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月的某个清晨,苏念从自己家的房间醒来。
阳光从玻璃窗钻进来,落在书桌角的旧课本上,暖乎乎的晒在手腕上。
光柱里的小尘埃飘来飘去,伸手一抓,却什么都碰不到——这种“看得见摸不着”的感觉,总让她觉得像在做梦。
苏念坐在椅子上,指尖蹭过课本的纸页,糙糙的,还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。
课本是高三时用过的,扉页上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——那是她当时上课无聊画的,现在看着,却比任何东西都让她踏实。
从冰冷的墓地到满是青春活力的现在,她总觉得像踩在棉花上,怕下一秒梦碎,又跌回那片死寂的黑暗里。
她深吸一口气,空气中飘着洗衣粉的淡香和阳光晒过的暖意。
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——活着,健康地活着,真好。
可狂喜过后,一股急切的恐惧攥住了她。
她需要证明,证明重生不是幻觉,证明她真的能改写命运。
目光扫到桌角的电子日历,“4月18日,星期三”几个字跳进眼里。
她的指尖突然发凉,心脏“咚”地一下沉下去,紧得发疼,连呼吸都顿了半拍——就是今天!下午三点左右!
前世的今天,父亲在厂里操作那台老冲压机时,机器突然失灵,沉重的模具砸下来,断了他三根手指。
虽然后来接好了,却落下终身残疾,家里的顶梁柱倒了,父亲从此也变得沉默寡,那是她家悲剧的开始。
前世她只顾着追逐虚荣,对家里的困境漠不关心,甚至埋怨过父亲不小心。
现在想来,悔恨像藤蔓缠上喉咙,勒得她喘不过气。
不行,这次绝不能让悲剧发生!
她猛地站起来,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“刺啦”一声,接着“哐当”撞在墙上。
手忙脚乱间,碰掉了桌角的橡皮,滚到床底下——她连捡都顾不上,满脑子都是“不能让爸出事”。
在门外的妈妈吓了一跳,疑惑地看过来。
苏念勉强扯出个笑,声音发颤:“没、没事,不小心碰倒了。”
抓起手机就往阳台跑。
妈妈在客厅喊“念念,吃不吃水果”,她头都没回,只含糊应了句“不吃”——跑到阳台才发现,手机屏保还是前世周浩送的,赶紧按灭,不想再看见那张脸。
身后妈妈的询问被她抛在脑后——此刻她的世界里,只有那个必须拨通的号码。
阳台门关上,隔绝了室内的动静。
午后的风带着暖意,拂过她额前的碎发,却吹不散心头的冰凉。
她盯着屏幕上“爸爸”两个字,眼眶瞬间湿润起来。
前世父亲出事后,她多久没主动给父亲打过电话了?
每次通话不是要钱,就是听母亲唠叨,对父亲的关心少得可怜。
屏幕右上角的时间跳到“1415”。
按照前世的轨迹,父亲该已经到车间,准备开机器了。
“快接电话啊……”她在心里默念,指尖按在拨号键上,汗湿了屏幕。
“嘟…嘟…”
等待音像锤子,一下下砸在她紧绷的神经上。
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前世在医院的画面:父亲躺在病床上,脸色灰白,左手裹着厚厚的纱布,无力地搭在床边,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;母亲坐在一旁,用手背偷偷抹眼泪,整个病房都浸在愁云里。
那种无力感,几乎要将她吞噬。
就在她要放弃,准备打给父亲工友时,电话通了。
“喂,念念啊?”
父亲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,有点沙哑,却充满活力,背景里还能听到车间机器的轰鸣声。
这声音太鲜活了!
苏念的喉咙像被堵住,眼泪“唰”地流下来,她死死捂住嘴,不让哭声漏出来,肩膀却因为压抑而剧烈颤抖——是爸爸,是还没被灾难击垮的、完整的爸爸!
“念念?咋不说话?信号不好?”父亲的声音里带着疑惑和关切。
“爸……”她终于挤出声音,鼻音重得像泡在水里,“你……你现在在哪儿?”
“刚到车间,准备换工装呢,下午还有活儿要赶。”父亲笑了笑,“咋了闺女?哭了?在学校受委屈了?”
车间!他已经在车间了!
苏念的心跳瞬间乱了,像擂鼓一样撞着胸口。
她强迫自己冷静——不能直说机器会出事,太荒谬了,父亲肯定不信。
深吸一口气,她故意让声音带着被噩梦吓住的恐惧,哭腔里裹着真实的颤抖:“爸!你别去机器那边!我……我午睡做了个特别真的噩梦!梦见你那台三号冲压机,突然砸下来,砸到你的手……好多血……”
她把前世见过的惨状,混着此刻的恐惧,一股脑说出来,话语破碎,呼吸急促,连自己都分不清是表演还是真的害怕。
“哎哟,你这孩子,学习压力太大了吧?”
父亲笑了,语气里带着点哄小孩的意思,“你这孩子,净瞎想!爸摆弄这机器快十年了,闭着眼都知道哪儿是哪儿,能出啥事儿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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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是的!爸!你信我!”苏念急得声音拔高,几乎要破音。
“那个梦太真了!我梦见是里面的主螺丝松了,平时根本看不出来!”她急得脑子转得飞快,突然想起前世整理父亲病历时,看见过事故鉴定报告,里面写着“主螺丝金属疲劳断裂”,赶紧把这个细节加进理由里,生怕父亲不信,“你去找王叔叔,让他立刻停机检查!就说……就说我同学的爸爸是搞机械的工程师,上周来咱们-->>厂看亲戚,还跟我提过一嘴,说老机器的核心螺丝容易疲劳,我今天一做梦就慌了!”
电话那头没声了,只能听见车间的机器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