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公公支吾着试图解释,水仙却不给他机会。
她翻着账册,接连又就几处存疑之处发问。
钱公公哪里还能回答出来,最后只能嗫嚅着闭上了嘴。
水仙“啪”的一声合上账本,目光如坠寒潭道:
“往后所有支出,必须附上明细清单,经手画押,若有含糊不清之处,一律打回重报,延误了差事,本宫唯你是问。”
原本还想敷衍了事的钱公公见这把火竟然烧到了他的身上,大汗淋漓地跪在地上:“奴才愚钝!奴才这就去重新核查!”
水仙深知,若是不将责任归到个人的脑袋上,便是会被推来推去,始终没个终点。
如今将账册不清的责任全都推到钱公公的脑海上,如今这宫里最着急的就不是她了,而是钱公公
即使他心中不愿,也要为她做事了。
这些,都是前世水仙在周砚那边学到的用人道理,也是没想到,竟然能在这里用得上。
经此一事,内务府上下皆知这位瑾贵妃眼里揉不得沙子,精明得厉害,再无人敢怠慢敷衍。
水仙趁机将积压事务理清,分派下去,令责到人,立刻在内务府里立了权威。
处理完急务,水仙并未安心待在礼和宫中安养。
她深知宫中逢高踩低是常态,如今正逢年节,最易被亏待的便是那些失势无依之人。
她命人取来厚斗篷,带着听露,亲自往太妃所去了。
太妃所虽然紧挨着慈宁宫,但与贵不可的慈宁宫不一样,太妃所这里只是个普通的、甚至有点寒酸的宫殿。
一步入院落,便觉一股冷清之气扑面而来,与后宫的锦绣繁华恍若两个世界。
房屋虽然齐整,但院中积雪却未及时清扫。
水仙走进院落的时候,只见几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女人正坐在正殿里,也没什么活动,只望着窗外落雪发呆。
毕竟曾是先帝的妃嫔,虽然没有子女,但待遇并不算差。
可是她们身着锦衣,首饰也不缺,然而神色却极为空洞,即使见水仙入殿,她们都不曾有什么动静,只往这边看了一眼。
水仙也不便打扰她们,只召来太妃所伺候的宫人提点了一番,然后又让内务府往这边送来些炭火和棉衣。
自始至终,太妃们都仿若入定地坐在正殿或者是其余偏殿里。
水仙瞧着她们,无论年龄如何,都像是那攀在宫墙上枯萎的草茎一般,一天天地挨着日子。
从太妃所离开后,水仙又去了趟冷宫看望刘太妃。
她隐约明白了刘太妃之前所说的,冷宫也许比宫里其他的地方还要自在的意思。
刘太妃的小院依旧整洁,甚至墙角还堆着些刚腌的酱菜。
水仙让内务府的太监们放下送来的过冬物资后,便让闲杂人等退了下去。
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她与刘太妃两人。
刘太妃虽然身处冷宫,但她竟然知道些冷宫外面发生的事情。
“听说,刘思敏将凤印交给你了?”
刘思敏?
听到这个名字,水仙反应了半晌,才知道刘太妃说的是皇后娘娘。
自从在冷宫认识了刘太妃,水仙出去后便差了听露去打听。
面前这位刘太妃,虽然名义上是当今皇后的亲姑姑,但实则年龄只比当今皇后大了五岁,是刘太傅最小的妹妹。
刘家将其送入宫的时候,她年仅十五岁,先皇已然年近五十。
听说她入宫后不久就犯了错,先皇一怒之下打入冷宫,刘太妃在冷宫里已然待了快二十年。
如今,历尽沧桑的她甚至还不到四十。
提起当今皇后,刘太妃的眸底闪过了一抹寒意。
她不等水仙回答,便冷笑道:
“刘思敏这招以退为进,高明得很。”
“你如今虽然掌权,可毕竟只是贵妃,绕不过皇后。”
“你看似风光,实则处处难办。”
刘太妃几句便将此事关窍说明白了。
“你将宫务处理得越妥帖,越显得她往日无能,身为宫妃岂能给皇后没脸?你若处理不好,便是你德不配位。”
“无论你做还是不做,都是必输之局。”
水仙虽不解,为何一向沉默寡的刘太妃忽然倾囊相授。
但她自是珍惜这个机会,谦逊道:“请夫人指教。”
“不急。”
刘太妃看着她,目光带着试探。
“我有一事,你帮我办好,我自然会告诉你些你该知道的事情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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