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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8章 粉尘与血腥

温羽凡重重摔在地上的瞬间,像是被抛进了一个沸腾的铁桶。

耳边的嗡鸣根本不是蜜蜂振翅,更像是无数根钢针被高速搅动,混着爆炸残留的轰鸣在耳道里疯狂钻刺,连骨头缝都跟着发颤。

他试图抬眼,视线却被一层浑浊的红雾罩住——是飞溅的血珠粘在了睫毛上,还是眼球被震得充血?

脑袋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乱麻,每根神经都在抽搐。

方才夺命指自爆的强光还在视网膜上烧出残影,与眼前的黑暗重叠成扭曲的光斑,分不清是真实的碎片还是幻觉。

他想集中精神,可那些关于李玲珑安危的念头、伤口的剧痛、对杀手的警惕,全都像失控的线头,在脑子里缠成死结。

身上的疼是分层的。

最表层是伤口被尘土摩擦的灼痛,胳膊肘磕在碎石上的地方已经麻木,血混着沙砾凝成暗红的痂,一动就牵扯着皮肉撕开新的裂口。

往深里是肌肉的酸痛,像是被十辆卡车碾过,每块纤维都在尖叫着抗议。

最要命的是后背,破损不堪的风衣下,露出血肉模糊、伤痕累累的肌肤。

一股钝痛随着呼吸起伏,像是有把生锈的凿子在往脊椎里钻,吸气时疼得他喉咙发紧,呼气时又沉得像坠了块铅。

他咬着牙,后槽牙都快咬碎了,用手肘撑地的瞬间,剧痛顺着手臂窜上来,让他眼前猛地一黑。

肌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刚撑起半寸就泄了劲,重重砸回地面。

碎石子硌进胸口的伤口,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。

眩晕感来得更凶了,像被人按住后颈往旋转的磨盘里按,天与地在眼前疯狂颠倒,码头的货柜、散落的刀械、远处的湖水,全都拧成了一团混沌的色块。

他闭上眼,指甲抠进身下的水泥缝,借着那点刺痛勉强稳住神。

“李……李姑娘……”这几个字挤过喉咙时,干涩得像砂纸摩擦,声音细得几乎要被风刮散。

担忧像根冰锥,刺进了他的脑海:

他是内劲武者,开启了睚眦之怒的情况下还伤得这么重。

而李玲珑只是一个武徒。

方才爆炸前他明明抱住了她柔软的肩膀,可那声震耳的轰鸣过后,他们两个还是不受控制地分了开来。

他深吸一口气,空气里满是呛人的粉尘味,混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,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。

每咳一下,后背的伤口就像被撕开一道新口子,疼得他浑身发颤。

但这口带着砂砾的空气,却像根针,狠狠扎醒了他混沌的意识。

他猛地甩了甩头,汗水混着血珠从额角飞出去,砸在地上晕开小小的湿痕。

视线里的光斑开始退去,货柜扭曲的铁皮、地上蜿蜒的血痕、远处翻覆的乌篷船残骸,渐渐显露出清晰的轮廓。

不能等。

他再次撑地,这一次,手指死死抠住水泥地上的裂缝,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如虬龙,连手背的皮肤都绷得发亮。

额头上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,砸在地上“啪嗒”作响,在尘土里砸出一个个小坑。

后背的剧痛几乎让他窒息,但他盯着不远处那团蜷缩的白色身影——那是李玲珑的裙角。

他的眼神里燃起一簇执拗的光。

一寸,再一寸。

他的膝盖顶着地面磨出刺耳的声响,裤腿被碎石划破,渗出新的血渍。

终于,在肌肉的哀鸣和骨头的咯吱声里,他缓缓地、艰难地,从地上爬了起来。

站直的瞬间,他晃了晃,像株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芦苇。

但他没有倒,只是用手背抹了把脸,抹去血污和汗水,目光死死锁着那团白色身影,一步一步挪了过去。

每走一步,温羽凡都觉得骨头缝里像被塞进了滚烫的沙砾。

后背的伤口早被冷汗泡得发涨,旧伤裂开的地方黏着血污,新添的划痕又在布料下渗出暗红,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把钝刀在同时切割皮肉。

地面坑洼得厉害,碎石混着凝固的血痂硌着靴底,好几次他都被凸起的水泥块绊得踉跄,膝盖猛地打弯时,全身的伤口像被扯着往一起拧,疼得他眼前发黑。

但他不敢停。

视线死死锁着前方那团蜷缩的月白色裙角,指节攥得发白,连带着手臂肌肉都在痉挛。

他知道自己全凭一股气吊着——那是怕李玲珑出事的急,是不想让这一路挣扎白费的倔。

终于挪到她身边时,他的呼吸粗得像破旧的风箱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往肺里钻。

根本顾不上擦额头滚下来的汗,他立刻蹲下身,右手抖得厉害,指尖刚触到李玲珑颈侧的皮肤,就被那片冰凉惊得心头一紧。

指尖往下滑了半寸,终于按在脉搏上。

“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”

不算强劲,却很规律,像雨夜敲在窗棂上的轻响。

温羽凡猛地松了口气,那口气泄得太急,竟让他肩膀控制不住地晃了晃。

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,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,在背上晕开一片湿痕。

他盯着李玲珑苍白的侧脸,她睫毛上还沾着点血沫,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蛛丝,可这活着的迹象,已经比什么都重要。

他抬起头,迅速扫过四周。

码头上的货柜歪歪扭扭地杵着,铁皮被爆炸掀得卷了边,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。

散落的短刃和弩箭浸在血水里,有的还在微微颤动。

风从湖面卷过来,带着湖水的腥气和焦糊味,吹过货柜缝隙时发出“呜呜”的响,像有人躲在暗处磨牙。

“不能待在这里。”

他清楚现在的情况依然不能有丝毫松懈。

刚才的爆炸声震得半边天都在颤,保不齐就有没撤离的杀手躲在阴影里,正盯着这边的动静。

就算没有杀手,这么大的阵仗,警察怕是也在路上了。

到时候拖着个昏迷的人,浑身是伤还带着刀,破损不堪、狼藉一片的码头,还有那满地的杀手尸体……

这些让他怎么解释?

他撑着膝盖想站起来,腰眼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疼得他闷哼一声,又重重蹲了回去。

咬着牙缓了十秒,这才开始在战场残骸里搜寻。

目光扫过断成两截的枪柄、染血的斗笠……最后落在货柜,他瞥见了货柜箱壁上嵌着的长刀。

刀柄上还沾着半干的血,他伸手去拔,锈迹斑斑的铁皮卡住了刀身,他咬着牙猛地一拽,“噌”的一声,刀刃带着风抽出来,溅起的血珠甩在脸上,热得像刚从血管里喷出来的。

他的剑袋因为爆炸已经破损不堪,无法使用,他只能将刀鞘直接背在了身上。

把武士刀插回背后的刀鞘时,金属碰撞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。

他又转身去找李玲珑的软剑,那把银亮的剑掉在不远的水洼里,剑身上沾着泥,还在微微颤动。

他弯腰去捡,动作太急,后背的伤口突然扯得生疼,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,脸色瞬间白得像纸。

将软剑插回李玲珑腰间的剑鞘时,他的手抖得厉害。

他赶紧用手掌护住剑鞘,指尖轻轻推着剑身在鞘里滑到底,剑身碰到鞘口的刹那发出“叮”的轻响。

做完这一切,他才蹲下身去抱李玲珑。

弯腰的瞬间,脊椎像被人用凿子狠狠敲了一下,疼得他差点栽倒。

他咬着牙,右手撑地,左手从她膝弯穿过,刚要用力,胸口的旧伤突然扯着疼,一口气没提上来,手臂瞬间软了。

“妈的……”他低骂一声,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。

缓了缓,他重新发力。

这一次,他几乎是用肩膀顶着地面把自己撑起,左手揽住她的背,右手抄过膝弯,猛地一使劲。

李玲珑的身体很轻,软得像没骨头,呼吸拂过他的颈侧,带着点温热的潮气。

可就是这轻飘飘的分量,压在他受伤的胳膊上,竟重得像块铅。

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,酸麻感顺着血管往肩膀窜,双腿也开始打颤,膝盖控制不住地晃。

他死死咬着后槽牙,把所有力气都灌进腿里,一步一晃地往停车场挪。

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。

脚踩过碎石时发出“咯吱”的响,混着他粗重的呼吸,在空旷的码头里荡来荡去。

远处的湖面偶尔翻起浪涛,拍岸声闷闷的,倒衬得这一路的脚步声格外清晰。

他盯着停车场的方向,那辆二手摩托车的轮廓在夜色里越来越近。

那二手摩托车车座上落了层灰,车把歪着,却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光。

离摩托车还有三步远时,他的腿突然软得像面条。

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,发出“咚”的闷响,震得他眼冒金星。

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,把李玲珑往怀里搂得更紧,生怕摔着她。

就这一下,全身的伤口像是被点燃了,疼得他倒抽冷气,眼前阵阵发黑。

他喘了好几秒,才用最后一点力气,小心翼翼地把李玲珑放在地上。

她的头发散在脸旁,睫毛轻轻颤了颤,像只受惊的蝶。

做完这一切,他再也撑不住了。

身体一歪,“扑通”一声瘫坐在地上。

后背重重撞在边上停着的一辆轿车的车轮上,震得伤口又是一阵抽痛。

过度的劳累像块浸了水的巨石,死死压在温羽凡身上,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濒死的哀鸣。

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口更是成了最刁钻的折磨:

旧伤裂开的地方结着暗红的痂,被汗水泡得发涨,稍一动弹就顺着布料往外渗血;

新添的划痕还带着新鲜的血肉,夜风一吹,像无数根冰针往骨头缝里钻,疼得他牙关紧咬,连呼吸都带着颤。

他弓着背,胸腔像个漏风的风箱,每一次起伏都扯着后背的伤口疼。

吸入的夜风裹着码头的血腥味和尘土,呛得喉咙又干又痒,却还是拼命往肺里灌,仿佛要把那些脱力的乏、钻心的疼都顺着呼气排出去。

可哪怕喘得再急,四肢的沉重也没减轻半分,手脚像灌了铅,连抬一下都费劲。

但他不敢多歇,指尖刚触到地面的凉意,就猛地绷紧了神经。

刚才夺命指自爆的轰鸣还在耳膜里嗡嗡作响,谁知道阴影里会不会藏着没撤干净的杀手?

他甚至能闻到空气里没散尽的血腥味,混着焦糊的竹屑味,像在催着他赶紧离开。

稍稍缓过些劲,他立刻凑到李玲珑面前。

他跪直身子,手指在抖。

不是怕,是失血太多,连指尖都泛着麻。

他探向李玲珑的人中,指腹按下去时,能摸到她皮肤下微微跳动的血管,却冷得像块浸在湖里的玉。

他用了点力,指节因为用力泛白,可李玲珑睫毛都没颤一下,只眉头轻轻蹙着,像是在做什么噩梦。

“李姑娘?”他低唤一声,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。

没有回应。

她的眼皮沉沉地阖着,脸色白得像张薄纸,只有鼻翼微弱的翕动证明她还活着。

温羽凡的心沉了沉,又赶紧探手去摸她的颈侧,指尖贴着皮肤往下滑,终于触到了那微弱却规律的脉搏——“咚、咚、咚”,像雨夜敲在窗棂上的轻响,不算强,却稳稳地跳着。

他悬着的心稍稍落了点,却又被更深的焦灼攥住。

呼吸心跳都稳,说明只是昏迷,用不着心肺复苏那套急救手段,可她不醒,怎么带她走?

他抬眼看向不远处那辆二手摩托车。

车座上落着层灰,车把歪歪扭扭,轮胎上还沾着干涸的泥点,看着就随时可能散架。

可现在,这堆铁家伙是唯一的指望。

“怎么才能让她安稳坐着?”他的眉头顿时拧成个疙瘩。

李玲珑昏迷着,根本坐不稳,要是半路摔下去……

温羽凡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——地上只有血渍和碎石,连根像样的绳子都找不到……根本没什么能派上用场的东西。

时间像指间的沙,簌簌往下掉。

远处隐约传来风穿过货柜缝隙的呜咽声,听得人心里发毛。

温羽凡咬了咬牙,先取下武士刀,之后抬手脱下了自己的风衣。

布料上沾着的血痂和尘土被扯得簌簌往下掉,混着他手背上的汗,粘成了脏兮兮的团。

他忍着胳膊伤口的疼,把风衣铺在地上,双手抓住两端用力拧。

布料里的沙子硌得手心发疼,每拧一圈,胸口的伤就扯得他倒抽冷气,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,滴在风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。

终于,风衣被拧成了根粗糙的“绳索”。

他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把李玲珑往自己背上揽。

胳膊刚穿过她膝弯,后背的伤口就像被人用钝刀剜了一下,疼得他眼前发黑,差点一头栽下去。

他死死咬住下唇,借着这股刺痛稳住神,左手揽紧她的腰,右手撑着地面慢慢起身。

李玲珑的身体很轻,软得像没有骨头,呼吸拂过他颈侧,带着点温热的潮气。

可就是这轻飘飘的分量,压在他伤得千疮百孔的背上,却重得像座山。

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后脑勺抵着自己的肩窝,发丝蹭过脖颈,带来一阵细微的痒,可他连抬手拨一下的力气都快没了。

他用那根“风衣绳”在胸前绕了两圈,把李玲珑捆得再紧些。

绳结勒进皮肉里,疼得他龇牙咧嘴,却还是用力拽了拽,确认不会松脱才罢休。

此刻的温羽凡,脸色白得像张宣纸,嘴唇干裂起皮,额头上的汗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,顺着下颌线往下掉,砸在地上“啪嗒”作响。

可他没有休息的时间。

他扶着旁边轿车的车轮,一点一点直起身,膝盖打颤打得像筛糠,每动一下,全身的伤口就像被撒了把盐,疼得他浑身发颤。

他挪到摩托车旁,先将武士刀固定在摩托车车架上。

然后,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李玲珑的身体在车座上安置好,自己才上车。

当他好不容易抬腿跨上去,膝盖刚碰到车座边缘时,后背的伤口就传来一阵剧痛,疼得他闷哼一声,差点从车上栽下去。

稳住身形后,他侧过身,小心翼翼地调整李玲珑的姿势,让她的脸贴着自己的后背,免得风灌进她嘴里。

又伸手把捆着的风衣绳再紧了紧,确认她不会晃掉。

做完这一切,他才左手紧紧攥住车把,右手摸索着去摸钥匙。

他的指尖抖得厉害,这小小的一枚钥匙,此刻竟似有千斤重,他差点拿不稳,磕了三下才插入了钥匙孔。

“咔哒。”

钥匙转动的瞬间,他深吸了口气。

胸腔剧烈起伏着,心脏狂跳——那里面一半是疼,一半是逃出生天的急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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