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耳的电流声突然炸开,像无数根钢针钻进耳膜。
紧接着,一个女人的笑声慢悠悠地淌出来,低哑得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:“没-->>想到,你们还真逃出来了,呵呵……”
温羽凡的呼吸猛地顿住,握着手机的手像被冻住般僵硬。
那笑声里裹着的寒意,比外面的秋雨更刺骨,瞬间让他想起停车场里岑少怨毒的眼神。
“你!你是谁?”
“哦,对了,我们还没正式聊过。”女人的声音顿了顿,背景里隐约传来铁链拖过地面的轻响,“我是一位母亲,我孩子的腿被人打断了,所以现在我是个非常生气的母亲。”
“岑夫人。”温羽凡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这三个字,腕间的青筋突突直跳,像要撑破皮肤。
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嗤,随即是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响,混着金满仓含混不清的呻吟:“温先生果然聪明。”
“你对我兄弟干了什么?”温羽凡猛地扯开领口,雨水和冷汗混在一起往下淌,顺着脖颈滑进衣襟,“我警告你,有什么事冲我来,别伤害我的兄弟,他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。不然……”
“哟,你这是在威胁我?”女人的笑声陡然转冷,“来人……”
“啊!”
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炸响在听筒里。
那是金满仓的声音,嘶哑得变了调,混着皮靴碾过碎石的“咯吱”声,像有钝器正一下下敲在骨头上。
“你在做什么!”温羽凡的怒吼震得手机壳都在发烫,“你竟敢对普通人下手!”
“哎,我可没动手。”女人的笑声裹在电流里,冷得像深冬的风,“动手的又不是我。”
温羽凡的后槽牙咬得发疼,牙龈渗出血丝,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:“你到底想怎样?”
“聪明人就该说简单话。”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平直,像钢刀刮过生锈的铁板,“我要见你一面。其他人么……”她顿了顿,语气里的漠然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,“无关紧要。”
听筒里又传来金满仓模糊的呻吟,气若游丝,像风中快熄灭的烛火。
温羽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湿漉漉的地板上,晕开细小的红点。
他当然知道这是陷阱,岑家布下的天罗地网,正等着他自投罗网。
可那声又一声的痛哼,像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疼。
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只剩下决绝。
“考虑好了吗?”女人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,像贴在耳边吐气,带着股腐朽的香水味。
电话听筒里的电流“滋滋”作响,背景中突然滚过一阵刺耳的“哗啦——”声,是锈迹斑斑的铁链在水泥地上拖行,每一节链环摩擦都刮出细碎的火星,仿佛有具沉重的躯体正被拖拽着,一下下碾过神经。
就在这时,电话那头突然炸开一声含混的呼喊,是金满仓的声音,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混着压抑的痛哼:“大哥!酒!酒!酒鬼前辈的酒!”
那声音刚落,女人的笑声就穿透电流涌了过来,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:“这时候还惦记着喝酒?呵呵……温先生听见了吧?再磨磨蹭蹭,你这位胖兄弟,怕是要去阎王殿里跟判官赊酒喝了。”
“地点。”温羽凡的声音像从冻住的喉咙里挤出来,指节捏得手机壳“咯吱”作响,泛出青白的印子。
“爽快!”女人的笑声陡然拔高,背景里传来齿轮转动的“咔哒”声,像是某种老旧机械在启动,“城北旧棉纺厂仓库。记住……”她的声音又沉了下去,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冷,“我只等到天亮。过了时辰,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。呵呵……”
电话“咔哒”挂断,最后那声轻笑里,金满仓模糊的呻吟像根生锈的针,狠狠扎进温羽凡的太阳穴,疼得他眼前发黑。
手机屏幕很快又亮起,一条定位信息弹了出来,发信人是金满仓,内容只有一条经纬度坐标,像岑夫人递来的死亡请柬。
霞姐的手突然拽住他的袖口,力道大得几乎要攥碎布料。
温羽凡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,那颤抖顺着布料传过来,连带着他的胳膊都跟着发麻。
“凡哥,这摆明是陷阱!”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,眼眶红得像浸了血,“岑家就是想引你去送死!”
温羽凡低头看着她攥紧的手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手背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。
他长长地叹了口气,胸口像压着块湿棉絮,闷得发疼:“我不能不管老金。”
“在周家的时候,你让我冷静,让我别回去送死!”霞姐猛地提高声音,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下来,砸在他手背上,烫得像火星,“凭什么轮到你就非要逞英雄?满仓重要,你就不重要吗?”
温羽凡一怔,像被迎面泼了盆冷水。
是啊,他劝霞姐忍,劝她等,可真当自己的兄弟陷在火坑里,那点理智早就被焦灼烧光了。
他望着窗外瓢泼的雨,雨声哗啦啦地砸在玻璃上,像无数只手在拍打着绝望。
“可老金他……”他说不下去了,喉咙里堵得发慌,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。”
心乱得像团被雨水泡过的线,理不出头绪。
他无意识地转头,目光扫过桌角,突然顿住了……
那里放着个青灰色的酒葫芦,是酒鬼前辈给的那个,被金满仓喝空后随手摆在了桌上,葫芦身上“醉山”两个字被水汽浸得有些模糊。
刚才老金喊的是“酒”?
这时候哪还有心思喝酒?
一个念头猛地窜进脑海,像闪电劈开乌云。
温羽凡的瞳孔猛地收缩,像抓住了救命稻草:“霞姐!老金刚才喊的‘酒’——他不是要喝酒,是在提醒我们!”
霞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视线落在那个酒葫芦上,浑身猛地一激灵。
她几步冲过去,抓起葫芦晃了晃。
“哗啦”一声轻响,里面传来细碎的碰撞声,绝不是空葫芦该有的动静。
“有东西!”她的声音都变了调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,把葫芦递向温羽凡。
温羽凡几步跨过去,接过葫芦在手里掂了掂,又晃了晃。
那声音很轻,像是什么硬物裹在软东西里,隔着葫芦壁传来,带着种神秘的质感。
他深吸一口气,对着虚空低声道:“前辈,得罪了。”
话音刚落,他指节猛地发力。
只听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那只被酒鬼盘了不知多少年的葫芦顿时裂开,碎片簌簌落在地上,露出里面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——是个被保鲜膜里三层外三层缠起来的圆柱体,保鲜膜上还沾着些干涸的酒渍。
霞姐屏住了呼吸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她看着温羽凡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剥开保鲜膜,陈旧的霉味混着淡淡的酒香慢慢散开,像打开了一个尘封多年的秘密。
当最里层的黄纸卷露出一角时,她听见自己的心跳“咚咚”地撞着胸腔,快得像要蹦出来。
“乾……坤……功。”温羽凡的声音轻得像梦呓,指尖轻轻抚过纸卷上暗红的朱砂字迹,那字迹带着点酒气,摸上去有些粗糙,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力量。
霞姐的眼睛瞬间亮了,惊喜像潮水般漫上来:“是功法!酒鬼前辈给我们留了功法!”
(实际上是闲云居士给的)
温羽凡指尖蹭过纸卷边缘的酒渍,那渍痕已经干透,在泛黄的纸上留下浅褐色的印子。
他苦笑着摇摇头:“这老头,直接给我们多好,非要藏在酒葫芦里,就不怕泡坏了?”
话虽这么说,喉间却涌上一股暖意。
他想起酒鬼前辈那双总是蒙着层酒雾的眼睛,看似浑浊,偶尔却会透出点清亮的光;
想起他喝醉时嘟囔的那句“没内功,练再多招式也是花架子”。
温羽凡握紧了纸卷,黄纸粗糙的边缘硌着掌心,却让他心里突然踏实了许多。
但突然,霞姐刚亮起的眼神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忧虑淹没。
她转身看向窗外,雨丝还在玻璃上斜斜地爬,把漆黑的夜空割成一片模糊的昏沉。
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掉漆的地方,木刺扎进肉里也没察觉,声音抖得像被风卷着的碎叶:“就算有这心法……可我们哪来的时间?”她抬手抹了把脸,湿漉漉的掌心蹭到眼角,“算算时间,离天亮撑死还有四五个小时。别说参透顶级心法,就算是背熟口诀都够戗……四五个小时?给我们四五天都未必能摸到门槛啊!”
温羽凡喉结滚了滚,没接话,只在心里急促地唤道:“系统!”
半透明的淡蓝色对话框应声浮现在眼前,字体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:「宿主请讲。」
“能不能帮我在四五个小时内吃透乾坤功,突破到内劲武者?”他盯着那行字,指节在膝盖上攥得发白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对话框里的文字顿了半秒,才慢悠悠刷新:「系统不直接参与修炼过程,一切需宿主自行领悟。」
“又是这样……”温羽凡在心里苦笑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但下一秒,他突然捕捉到系统话语里的潜台词,眼睛骤然亮了,“等等……你是说,‘不直接参与’,但不是‘不可能’?”
对话框的文字闪烁了两下,像是在运算:
「经数据分析,宿主当前武道根基(武徒九阶)、悟性
s+,根据宿主过往修炼效率(三个月自创云龙七变),结合乾坤功第一重心法复杂度,预计领悟所需时间:约
120分钟。」
温羽凡猛地攥紧拳头,指节“咔”地响了一声,胸腔里像有团火“轰”地炸开。
他转身抓住霞姐的手腕,她的皮肤还带着雨水的凉,却被他掌心的热烫得瑟缩了一下。
“够!”他的声音里裹着压抑不住的劲,“给我两个小时,就够了。”
霞姐猛地抬头,瞳孔因震惊而放大。
潮湿的碎发粘在她汗湿的额角,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清亮,却又盛满了难以置信:“怎么可能?”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点急哭了的沙哑,“凡哥你清醒点!顶级心法哪是这么容易参透的?就算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,也得耗上数月功夫!你这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!”
“我没开玩笑。”温羽凡眼底的光亮得惊人,他轻轻松开手,指尖却还留在她手腕上,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,“我不需要练成,甚至不需要入门。只要借着这心法,稍稍摸到内劲的边,看到那扇门……就够了。”
他没说出口的是,系统那行“120分钟”的预估像颗定心丸。
这三个月在山里练“云龙七变”时,他就发现自己的进境快得离谱,往往一个招式练上几遍就能摸到精髓,想来是系统的隐性加成在起作用。
更何况,系统设定的武徒壁垒本就与内劲相关,只要能领悟心法里的武道理念,突破不过是水到渠成。
霞姐定定地看着他。
她见过太多卡在“外功巅峰”的武者,有的练了一辈子,手掌磨出三寸厚的茧,到头来还是连内劲的影子都摸不着。
可温羽凡此刻眼里的火焰太烈了,烈得让她想起他练「龙雷掌」时,掌心劈出淡蓝电弧的模样——那也是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的事。
“好。”她深吸一口气,突然反手攥紧他的手腕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“我给你护法。”窗外的雷声轰隆作响,她的声音却异常清晰,“这两个小时里,就是天塌下来,我也替你顶着。”
温羽凡点点头,没再说话,转身盘膝坐在冰凉的地板上。
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卷黄纸,纸页边缘有些发脆,朱砂写的“乾坤功”三个字透着股陈年的酒气,像是被酒鬼前辈的唾沫星子浸过。
目光落在第一行“引气入体,周行八脉”上时,丹田处忽然泛起一阵微弱的热流,像揣了颗刚焐热的石子。
霞姐搬过一张木凳坐在他身前,将那柄从黑衣人手里夺来的匕首横在膝头。
刀刃上的寒光映着她紧绷的侧脸,耳廓微微动着,捕捉着房间里每一丝细微的声响:窗外的雨声、温羽凡渐趋绵长的呼吸、甚至自己擂鼓般的心跳。
两个小时。
说长,够煮一壶茶,够淋一场透雨,够一个人在绝望里打几个转。
说短,连一场好觉都睡不完,却要撬动一道横亘在武道巅峰的天堑。
房间里只剩下温羽凡逐渐绵长的呼吸,和窗外永不疲倦的雨声。
霞姐握着匕首的手渗出细汗,在光滑的刀柄上洇出浅痕。
她望着温羽凡沉静的侧脸,忽然想起山坳里那个建木屋的清晨,他抡着斧头劈开第一块木头时,阳光落在他汗湿的脖颈上,也是这样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。
雨还在下,敲得窗玻璃“啪啪”响,像在为这场与时间的赛跑,敲打着急促的鼓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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