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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章 灰毛猴子

解决掉袁盛等人的威胁后,温羽凡踉跄着退回密林深处。

他背靠着一棵老杉树,胸口剧烈起伏,先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直到肺里灌满了带着腐叶腥气的凉风,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。

那口气在喉咙里打了个转,带着铁锈般的余味,混着林间的风散开时,他紧绷的肩背终于垮了下来。

风穿过枝叶的缝隙,吹在他汗湿的后颈上,凉丝丝的。

方才与黑熊、袁盛缠斗时攒下的热气,此刻才顺着湿透的衬衫往外渗,贴在皮肤上像层冰凉的薄膜。

他抬手抹了把脸,掌心的泥灰混着未干的血渍,在苍白的脸上蹭出几道狼狈的印子,指尖触到额角的伤口时,还能感觉到细微的刺痛。

就在这时,肚子突然发出一阵“咕噜……”的长鸣,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。

温羽凡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,掌心能感觉到薄薄的衬衫下,肋骨硌得慌。

从早上逃出川府城到现在,他粒米未进,只在山林间掬过几口溪水。

“袁盛他们的营地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喉结滚了滚。

脑海里闪过那口煮着咖喱的野营锅,橙黄色的糊状物在火上咕嘟冒泡,辛辣混着椰奶的香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。

他记得营地就在黑熊出没的那片林子边缘,离这里应该不远。
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他就扶着树干站直了身子。

可抬脚要走时,脚步却顿住了。

四周的树影重重叠叠,都是些碗口粗的杉树和缠着藤蔓的杂木。

方才为了引黑熊撞向袁盛,他在林子里绕了太多圈,又是爬坡又是钻灌木丛,此刻放眼望去,每一条被踩出来的小径都长得一模一样,连阳光透过树叶投下的光斑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

“哪边是营地的方向?”温羽凡皱起眉,试着回忆来时的路。

他记得追袁盛时,曾撞断过一根手腕粗的枯枝,可放眼望去,满地都是被踩碎的枝桠;

他记得侯显逃跑时蹭倒过一丛蕨类,可周围齐膝高的蕨草密密麻麻,哪一丛都像是被碰过的样子。

他咬着牙往前走了几十步,拨开挡路的藤蔓时,指尖被锯齿状的叶片划出道细痕。

血珠刚渗出来,就被他胡乱抹在裤腿上。

他又拐了个弯,脚下踢到一块松动的石头,那石头滚进旁边的灌木丛,惊得几只山雀扑棱棱飞起,翅膀拍打的声音在林子里荡开老远,却没给他任何方向的提示。

走了约莫一刻钟,眼前的景象还是老样子:

青灰色的树干、满地的腐叶、缠在枝桠上垂着水珠的藤蔓。

温羽凡终于停了下来,他低头看着自己被荆棘划破的裤脚,上面还沾着黑熊搏斗时蹭上的黑毛,突然觉得一阵无力。

“没指望了……”他低声说,声音撞在密不透风的林间,连个像样的回音都没有。

沮丧像潮水般漫上来。

这荒山野岭的,没有食物,没有水,再拖下去,别说找闲云居士,能不能撑过今晚都是问题。

后背隐隐作痛,是被袁盛拳头砸中的地方,一动就牵扯着半边身子发麻,他甚至能感觉到冷汗正顺着脊椎往下淌,在湿透的衬衫上洇出更深的痕。

不能再瞎闯了。

温羽凡环顾四周,目光扫过几棵树的根部。

刚才路过时瞥见几个树洞,要么太小只能容下野兔,要么洞口爬满了潮虫,根本没法落脚。

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不远处一棵合抱粗的樟树上,树干不算笔直,离地三米多的地方生着几簇粗壮的横枝,像天然的座椅。

他深吸一口气,忍着膝盖的酸胀,抓住树干上凸起的树节往上爬。

树皮粗糙得像砂纸,蹭过掌心的伤口时,疼得他龇牙咧嘴,指缝里很快嵌满了潮湿的青苔和木屑。

爬到横枝处时,他喘着气坐下,两条腿悬在半空,晃悠着踢掉了鞋跟上沾着的泥块。

横枝够粗,刚好能容他蜷起身子。

他靠在树干上,后背贴着带着凉意的木质,能感觉到树身里传来的微弱震颤,像是老树在呼吸。

头顶的枝叶层层叠叠,把阳光滤成细碎的金点,落在他汗湿的手背上,暖融融的。

太困了。

眼皮像坠了铅,打架打得厉害。

脑海里乱糟糟的,一会儿是霞姐递毛巾时的温柔,一会儿是金满仓拍他肩膀的力道,一会儿又是袁盛被黑熊撕咬时的惨状……

他任由自己慢慢闭上眼。

旧伤的疼、肚子的饿、迷路的慌,此刻都被浓重的疲惫盖了过去。

“先歇会儿……就一会儿……”

呢喃声消散在风里,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,悬着的双腿也不再晃动。

只有风穿过枝叶的“沙沙”声,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,在寂静的山林里轻轻起伏,像在为这个满身伤痕的人,哼一段短暂的安魂曲。

……

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,从层层叠叠的叶隙里漏下来,一缕缕落在温羽凡的眼皮上。

那暖意不算灼人,反倒带着点清晨特有的柔和,像谁用羽毛轻轻扫过,把他从混沌的睡梦里勾了出来。

他睫毛颤了颤,沾在上面的晨露顺着眼角滑下去,凉得他打了个轻颤,这才缓缓睁开眼。

视线起初有些模糊,树冠在头顶织成浓绿的网,阳光穿过网眼,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。

他眨了眨眼,等视野清晰些,才发现自己还蜷在樟树上的横枝上。

“嘶……”他试着动了动脖子,颈椎传来细微的“咔嗒”声,后背的旧伤被牵扯得隐隐作痛,像是有根细针在骨缝里轻轻扎着。

他慢慢活动僵硬的四肢,指尖抠住粗糙的树皮,掌心磨出的血泡已经结痂,蹭过树身时,带着点涩涩的疼。

片刻后,他深吸一口气,借着树干的支撑站起身,在横枝上站稳。

脚下的枝桠微微晃动,几片枯叶簌簌落下。

他低头看了看地面,腐叶层厚得像条软毯,便蜷起膝盖,轻轻一跃。

脚掌踩在积满腐叶的地面,厚厚的枯叶层陷下去半寸,发出轻微的“噗”声,缓冲了下落的力道。

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,低头拍了拍裤腿上沾着的木屑和草籽,衬衫后背早已被夜露浸得发潮,贴在皮肤上凉丝丝的。

站在林间,他习惯性地深吸一口气。

空气里满是草木的气息……

松针的清苦、腐叶的微腥,还有远处溪涧传来的水汽凉味,混在一起钻进鼻腔,顺着喉咙滑进肺里,像喝了口冰镇的山泉水,激得他胸腔微微发颤。

“呼……”他吐出一口浊气,那口气里带着昨夜残留的疲惫,在晨光里散成淡淡的白雾。

微风刚好吹过,掀动他汗湿的衬衫下摆。

贴在后背的布料被吹得微微鼓起,又轻轻落下,蹭过结痂的伤口,带来一阵酥麻的痒。

树叶被风拂得“沙沙”作响,远处传来山雀清脆的啼叫,还有不知哪棵树上的松鼠,发出“吱吱”的轻响。

这片刻的宁静,让他几乎忘了昨夜的血腥与狼狈。

直到“咕噜……”一声长鸣突然炸开。

声音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,又响又急,在寂静的林间荡开,像只被遗忘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。

温羽凡愣了愣,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,隔着薄薄的衬衫,能清晰地摸到凸起的肋骨。

从昨天早上逃出川府城,他就没正经吃过东西,此刻胃里空得发慌,连带着头都有点发沉。

“饿疯了还能听见鸟叫,也算本事。”他低低自嘲了一句,嘴角扯出个涩涩的笑。

他开始四下打量。

周围的草丛长得齐膝高,叶片上还挂着晨露,被阳光照得亮晶晶的,像是撒了把碎玻璃。

几棵老杉树的树干上爬满了深绿色的苔藓,湿漉漉的,凑近了能闻到股土腥气。

缠在枝桠上的藤蔓垂下来,挂着晶莹的水珠,风一吹就轻轻晃悠,偶尔有水滴落在地上,“嗒”的一声,在腐叶上砸出个小坑。

“要是能撞见只傻野兔就好了。”他摸着下巴琢磨,眼睛在草丛里来回扫,“或者山鸡也行,烤得油滋滋的……”

可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他自己掐灭了。

他低头看了看空空的双手——别说猎枪弓箭,他连把小刀都没带。

而且就算真抓到了野兔,他又能怎么办?

身上连打火机都没有,难不成要生嚼?

“钻木取火?”他想起电视里看过的荒野求生节目,嘴角扯出一抹苦笑。

他连钻木取火该用什么木头都记不清,怕是要对着两根枯枝搓到天黑,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猎物腐烂。

“算了算了。”他摇了摇头,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,“能找到点能吃的野果,或者几棵能嚼的草根,就谢天谢地了。”

他弯下腰,拨开脚边的草叶,仔细瞅着底下有没有红浆果之类的东西。

草叶上的露水沾湿了裤脚,凉丝丝的,可他顾不上了。

他踮脚看了看旁边的矮树丛,枝桠光秃秃的,别说野果,连朵花骨朵都没有。

往前走了几步,他又扒开一丛蕨类植物,叶片的锯齿刮得手背发痒。

他直起身,望着眼前密不透风的浓绿,突然觉得这林子大得没边,看着满眼的草木,竟有点不知道该往哪走。

“总会有的……”他咬了咬牙,攥了攥拳头,继续往林子深处挪。

每一步都踩得很轻,像是怕惊走了藏在草里的食物,眼神里又急又盼,活像个在沙漠里找水的旅人。

温羽凡弓着腰在蕨类植物间穿梭,指尖拨开带着晨露的叶片,水珠顺着指缝滴落,在腐叶上砸出细碎的湿痕。

林间的雾气刚散,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冠,在地上织出斑驳的金网,空气中浮动着松针与潮湿泥土混合的清苦气息。

他的目光在灌木丛中逡巡,喉咙因干渴微微发紧,胃袋更是空得发慌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灼痛感。

就在这时,左前方的密林里突然传来“沙沙”声。

不是风拂树叶的轻响,而是有什么东西正拨开枝桠,带着明确的移动轨迹靠近。

温羽凡的脊背瞬间绷紧,昨夜与黑熊对峙的记忆猛地窜入脑海,那庞大的黑影、腥臊的气息、能拍碎岩石的巨掌,让他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。

他下意识攥紧拳头,指节泛白,脚步轻缓地后退半步,视线死死锁定声音来源处。

枯枝断裂的脆响越来越近,伴随着叶片摩擦的窸窣声,一道灰影猛地从灌木丛后窜出。

温羽凡心脏骤停的瞬间,看清那团毛茸茸的身影。

不是黑熊油亮的黑鬃,而是蓬松的灰棕色短毛,拖着条蓬松的尾巴,正歪头打量着他。

“呼……”他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,胸腔里的浊气带着颤音吐出,手心的冷汗顺着指缝滑进袖管。

那只灰毛猴子见了他,先是愣了愣,圆溜溜的黑眼珠转了两圈,突然发出“吱吱”的欢叫,后腿在地上一蹬,像颗被弹出的小炮弹,蹦跳着朝他冲来。

它跑过的地方,几片沾着露水的叶子被震得簌簌落下,砸在温羽凡的鞋面上。

“是你啊。”温羽凡看着猴子停在自己脚边,前爪扒着他的裤腿晃悠,嘴角不由自主地牵起一抹浅弧。

这正是昨天被黑熊追得钻进他怀里的小家伙,此刻灰棕色的毛沾着些草屑,耳朵尖还别着片枯叶,眼神却亮得像浸了晨露的黑曜石。

在这荒无人烟的密林里,这道鲜活的身影竟让他生出几分久违的暖意,仿佛连空气都柔和了些。

猴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,欢快地绕着他转了两圈,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脚踝,带来一阵痒意。

它突然后腿直立,前爪互相拍打着,发出“啪啪”的轻响,喉咙里挤出一连串叽叽喳喳的叫声,像是在诉说着什么趣事。

阳光落在它蓬松的毛发上,镀上一层金边,连跳跃时扬起-->>的细小尘埃都看得清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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