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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 猎物变猎人

但刀光血影里滚过十几年的本能告诉他,此刻哪怕瘫倒在地一秒,颈骨都会被对方捏碎。

“嘶……”他倒吸一口凉气,撑着地面的手掌猛地发力,指腹抠进腐叶下的碎石缝里。

后背的伤口被这股劲牵扯着,像有条烧红的铁丝在肉里搅动,疼得他眼前发黑。

但他不敢倒下,甚至不敢弯一下腰,只能任由冷汗浸透军靴的鞋垫,硬生生挺直了脊梁。

双臂下意识地抬到胸前,手肘微屈,这是他打了无数次架才磨出的防御姿态,可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的虚张声势。

风突然停了,林间的虫鸣也跟着噤声。

温羽凡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,从倒木根部一直铺到侯显脚边,像条沉默的蛇。

他缓缓站直的动作带着种诡异的从容,沾满泥污的衬衫下摆扫过地面的枯叶,发出细碎的“沙沙”声,每一下都敲在侯显紧绷的神经上。

“你们既然要杀我,就别怪我杀你们。”

这句话从温羽凡喉咙里滚出来时,没有丝毫波澜,却比黑熊的咆哮更让侯显头皮发麻。

他看见对方喉结动了动,嘴角的泥屑被风吹散,露出的牙齿在月色下泛着冷光。

那道被月光勾勒出的轮廓,肩线绷得像拉满的弓,每一块肌肉都蓄着劲,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扑食的猎豹。

温羽凡的头慢慢转过来,颈椎转动时发出轻微的“咔”声。

他的目光掠过侯显打颤的膝盖,掠过他紧攥成拳的手,最后钉在他因恐惧而收缩的瞳孔上。

那眼神太锐了,像鹰隼俯冲时锁定猎物的瞬间,连侯显藏在军靴里的脚踝都被看得发僵,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利爪生生拧断。

“他是武徒六阶……老子也是武徒六阶……”侯显在心里疯狂念叨,试图从记忆里扒出点底气。

一年前在码头仓库,他单枪匹马放倒过三个武徒四、五阶的打手,那时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还在耳边回荡。

可现在不一样,后背的伤让他右臂使不出全力;

被黑熊追出的狂奔耗尽了腿上的劲;

更要命的是——他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恐惧味,像没晒干的霉味,顺着汗毛孔往外冒。

“等一下等一下!”他突然拔高声音,尾音劈了个明显的颤音,“我就是个跑腿的!岑家给我钱,我才干这活的!”他往前踉跄半步,双手慌忙摆着,掌心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红,“真的,我发誓!以后见了你绕着走,咱们井水不犯河水,怎么样?”

温羽凡的嘴角慢慢勾起,那弧度极淡,却像冰锥般扎进侯显眼里。

他没说话,只是抬起脚,皮鞋碾过一片脆裂的枯枝,发出“咔嚓”一声轻响。

这声音在死寂的林子里被无限放大,像敲在侯显天灵盖上的锤子。

一步,两步……他走得很慢,每一步都踩在腐叶最厚的地方,却偏生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

地上的影子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前移,把侯显的影子一点点逼向歪脖子树的树干。

“你当我三岁小孩吗?”

温羽凡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,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,砸在地上能冻出霜花。

话音未落,温羽凡眼尾的寒芒骤然收紧。

侯显那套求饶的说辞像根烂草,连让他停顿半秒的资格都没有。

他后脚跟猛地碾进腐叶层,碎石在靴底咯吱作响,积蓄的力道顺着小腿肌肉贲张的弧线骤然爆发。

整个人像被弓弦狠狠弹出的箭,带起的劲风掀得周遭落叶打着旋儿飞,树影在他身后被扯成一道模糊的墨色残影。

右手五指在冲势中猛地蜷曲,指节绷得发白,指甲缝里还嵌着上午爬树时沾的草屑,此刻却像淬了冰的钢爪,撕裂空气的锐啸里,连月光都被这股狠劲劈开一道冷痕,直取侯显咽喉。

侯显后颈的汗毛早炸成了刺猬。

方才那番讨饶本就带着三分虚意,见对方动了杀心,求生的本能瞬间压过了后背的剧痛。

他喉咙里嗬了一声,左手像被弹簧弹起般猛地横抬,掌心的血痂在月光下泛着暗红,堪堪撞上温羽凡的手腕。

“嗤啦——”指骨相碰的脆响混着布料摩擦声炸开。

侯显只觉一股蛮力顺着手臂往上窜,震得他左肩发麻,后背的伤口被这股劲牵扯着,像有条烧红的铁丝往骨缝里钻,疼得他牙关紧咬,额角的冷汗“啪嗒”滴在胸前的衣服上。

但他眼底的怯懦已被凶戾取代,嘴角咧开个狰狞的弧度:“你当我开碑手侯显是浪得虚名的吗?好,既然如此,就别怪老子手下不留情了!”

话音未落,他借着左手格挡的反作用力,身体猛地往前倾,右肩带着破风的呼啸沉了沉。

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掌绷得像块铁板,掌缘刮过空气时带起细碎的呜咽,连地上的腐叶都被这股劲气掀得翻卷起来,直扑温羽凡胸口。

后背的伤口被这猛力扯得裂开半寸,血珠顺着衬衫下摆往下淌,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,他却像毫无知觉,眼里只剩“置之死地而后生”的狠劲。

温羽凡瞳孔微缩,视线像钉死的钉子,牢牢锁着侯显袭来的右掌。

那掌风里裹着的蛮劲他听得真切,却半步未退。

左臂肌肉骤然隆起,衬衫袖子被撑得紧绷,露出小臂上交错的旧疤。

他手腕翻转间,拳头已攥得死紧,拳风带着龙吟般的低啸炸开。

“咚!”

拳掌相触的刹那,一声闷响像重锤砸在空桶上,在林间荡开三圈回声。

撞击点的空气仿佛被瞬间压缩,又猛地炸开,碎石混着腐叶飞溅起来,打在树干上噼啪作响。

温羽凡脚下的泥土陷下去半寸,却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,只有袖口被气浪掀得轻轻颤动。

侯显却像被迎面撞上的闷棍。

一股螺旋劲顺着掌心往胳膊里钻,震得他整条右臂发麻,骨头缝里全是酸涨的钝痛。

他踉跄着往后退,军靴在湿滑的青苔上打滑,每一步都带起一串急促的“咯吱”声,退到第三步时,后腰重重撞在一棵小树的树干上,才勉强稳住身形,胸口闷得像塞了团烂棉絮,咳出来的气里都带着铁锈味。

“操……”侯显咬着牙骂了半声,剩下的话被喉咙里的腥甜堵了回去。

他看着温羽凡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,后背的冷汗突然湿透了衬衫。

“这小子怎么这么强!”

刚才那拳里的后劲,像条没出鞘的蛇,藏着的狠戾比黑熊的爪子更吓人。

求生的念头像野草疯长。

侯显再也不敢恋战,借着撞树的反作用力猛地转身,右腿在前左腿在后,呈个狼狈的弓步,撒腿就往密林深处窜。

军靴踩断枯枝的脆响里,还混着他因慌乱而带起的粗重喘息,后背的伤口被跑动牵扯得剧痛,却跑得比追温羽凡时快了一倍,活像只被猎人盯上的野狗。

温羽凡眼皮都没眨一下。

他看着侯显逃窜的背影,喉结轻轻滚了滚,眼底的冷厉像结了层冰。

右脚腕突然发力,鞋尖贴着地面一挑——块巴掌大的尖石被带得腾空而起,石面还沾着湿润的泥屑,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
他左手闪电般探出,指尖稳稳扣住石头的棱角。

之后,没有半分迟疑,温羽凡的手臂像根被拉满的弹弓骤然回弹,石头带着破空的锐啸飞出去,速度快得只剩道灰影,空气被撕开的“咻”声里,连风都被这股劲推着往前涌。

侯显后颈的寒毛突然竖成了针。

他跑在最慌的时候,反而对危险的直觉格外敏锐,那道破风声刚钻进耳朵,他就猛地想往左边扑。

可太晚了。

两人之间不过七八步的距离,石头的速度比他转身的动作快了三倍。

侯显只能硬生生拧转上半身,左肩往内侧缩了缩——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快反应。

“乓!”

闷响震得周围的夜虫都停了声。

尖石结结实实砸在侯显的左肩锁骨处。

那力道像被重锤抡中,骨头发出一声细微的“咔嚓”呻吟,剧痛顺着锁骨往脖子和胸口蔓延,像有把烧红的凿子往骨缝里钻。

“呃啊!”侯显疼得惨叫出声,身体失去平衡,像袋灌了铅的沙子往前扑去,“扑通”一声重重砸在腐叶堆里。

落地时脸蹭过带锯齿的草叶,火辣辣的疼混着肩骨的剧痛,让他蜷缩在地上抽搐,嘴里的呻吟声越来越弱,最后只剩牙齿打颤的“咯咯”声。

侯显的指关节在腐叶堆里抠出五道深痕,指尖的血珠混着湿泥凝成暗红的痂。

左肩的剧痛像条毒蛇,每一次试图撑起身体的发力,都会让锁骨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,仿佛有块烧红的铁楔正往骨缝里钻。

他歪着头,视线里的树影都在打晃,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椎沟往下淌,在湿透的衬衫上洇出蜿蜒的水痕。

“完了……”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倒竖。

方才被黑熊追得屁滚尿流的惊惧还没散去,身后那道越来越近的破风声又像根绞索,正一圈圈勒紧他的脖颈。

那声音太急了,带着潮湿的水汽劈开夜风,混着腐叶被碾过的沙沙声,像死神拖着镰刀在追赶。

腐叶层被气流掀动,枯黄的碎叶打着旋儿飘起,在月光下划出半透明的弧线,反而衬得周遭的寂静愈发瘆人。

侯显的喉结疯狂滚动,双腿像被抽去骨头的软肉,支撑着身体在地上狼狈地蹭动。

他想爬,手指却软得抓不住任何东西,掌心的血渍在腐叶上拖出两道歪斜的红痕。

“不!不要!”求生的本能让他忘了疼痛,身体像只被翻过来的甲壳虫,在腐叶堆里狼狈地翻转。

掌心按在一块尖锐的石片上,刺痛让他清醒了几分,却只换来更剧烈的颤抖。

“放我一马!我给你钱!岑家的秘密我全告诉你!”他的声音劈了叉,唾沫星子喷在胸前的血污上,“我做你的狗!给你舔鞋都行!求你……”

话音未落,眼前的树影突然一暗。

温羽凡落地时带起的风卷着松针砸在侯显脸上,他甚至能看清对方衬衫下摆滴落的血珠,在月光里划出细碎的红弧。

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,像结了冰的湖面,倒映着侯显扭曲的脸。

没等侯显做出第二个反应,温羽凡的右臂已经如钢鞭般抽落。

五指蜷曲的弧度带着精准的狠戾,指尖破开空气时带起一声尖啸。

侯显想躲,可身体像被钉死在原地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沾满泥屑的手,在视野里不断放大……

“咔嚓!”

脆响混着骨渣碎裂的闷响在林间炸开。

侯显的天灵盖像被重锤砸中的核桃,指腹陷进颅骨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,温羽凡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脑浆瞬间溅在手腕上的温热。

侯显的身体猛地弓成了虾米,四肢不自然地抽搐着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漏气声。

他的眼睛还圆睁着,虹膜上残留着最后一瞬的恐惧,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开,很快就被涌出的鲜血糊成一片暗红。

七窍里淌出的血珠砸在腐叶上,发出密集的“嗒嗒”声,像场微型的血雨。

温羽凡缓缓收回手,指缝里的血顺着指节往下滴,在地上汇成一小滩粘稠的红。

他站在原地,胸口的起伏比刚才追杀时更剧烈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腥甜。

晚风掀起他衬衫的后摆,露出后背那片被血浸透的布料,与肩头未干的冷汗凝成冰凉的痂。

“又一个……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指尖还残留着颅骨碎裂的触感,喉结动了动,却没发出声音。

第一次杀人时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又回来了,只是这一次,恶心感被更深的麻木覆盖。

他想起侯显刚才讨饶时颤抖的睫毛,想起那双翻白的眼睛里映出的自己的脸——那副模样,和追杀他的岑家爪牙又有什么区别?

“都是你们逼我的。”这句话从齿缝里挤出来时,他突然攥紧了拳头,指骨因用力而泛白。
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里,疼意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。

风突然停了,林间只剩下血珠滴落的声响。

月光透过叶隙落在侯显逐渐僵硬的脸上,那些未说完的求饶,那些扭曲的恐惧,都被凝固在死亡的瞬间。

温羽凡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的波动已经褪得干干净净。

他抬脚踢开脚边的枯枝,动作干脆得像在抹去什么痕迹。

鞋底碾过碎叶的“沙沙”声里,他朝着黑熊咆哮的方向望去——袁盛还在逃,这场猎杀还没结束。

“要活下去,就得比他们更狠。”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树林低语,声音冷得像结了冰。

最后看了眼地上的尸体,他转身扎进密林。

背影在树影间一闪,便融入了浓稠的黑暗,只有那道绷得笔直的肩线,在月光偶尔扫过的瞬间,透着不容错辨的决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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