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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求死不能

这系统倒是会挑时候,早不松晚不松,偏等门外催命似的敲门才松。

他重重叹了口气,气音里裹着满肚子的无奈与苦涩,到头来,连死都由不得自己。

“快点,我时间不多了,赶紧把门打开!”周良的声音又追了进来,带着不容分说的急切,像是身后有什么在撵他。

温羽凡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菜刀,寒光闪闪的刀刃上还沾着他的血。

罢了,连系统都不让他死,还能怎么办?

他摇了摇头,把菜刀往灶台边一搁,铁柄撞在瓷砖上,发出“当啷”一声脆响。

“行行行,来了来了。”他应着,声音里的烦躁压都压不住。

他握住轮椅的推手,使劲往前挪。

轮椅的橡胶轮子卡在地板的裂缝里,“嘎吱嘎吱”地挣扎着,像头喘着粗气的老驴。

每滚一下,都像是在他满是褶皱的心上碾过,把那点刚冒头的死心,碾得稀碎。

楼道里的风顺着门缝灌进来,带着股霉味,吹得他后颈发凉。

温羽凡盯着门把手的方向,心里乱糟糟的——周良这时候来,到底要干什么?

温羽凡握着轮椅推手的指节微微泛白,金属扶手被磨出的细痕硌得掌心发疼。

他缓缓转动轮盘,轮椅碾过地板裂缝时发出“吱呀”一声闷响,像根生锈的骨头在呻吟。

出租房房门的门轴早生了锈,拉开时“嘎吱”作响,扬起的灰尘在门口悬浮,被楼道里漏进来的晚风卷着打了个旋。

门口的周良逆着光,身形在昏暗里像块没烧透的炭。

温羽凡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,从紧抿的嘴角到攥着裤缝的手指,最后落在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上——那里像积了场没下透的雨,潮乎乎的,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冷。

一丝抵触顺着脊椎悄悄爬上来,像摸到了块冰,他下意识地往轮椅里缩了缩。

“啊良,这么晚了,你怎么来了?”话出口时,温羽凡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哑,像被出租屋的霉味泡过,尾音拖得有些长,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。

他刻意让语气平得像块板,却还是掩不住那点藏在礼貌底下的冷淡。

周良没应声,只短促地“嗯”了一声,脚步已经越过门槛。

皮鞋踩在地板上的“咚咚”声很沉,震得墙角那堆空纸箱都跟着发颤。

他身上的烟味混着夜露的寒气涌进来,和屋里的霉味绞在一起,让温羽凡忍不住蹙了蹙眉。

“先让我进去再说。”周良的声音压得很低,像怕被什么听见,话尾还带着点没散尽的风音。

温羽凡看着他擅自往里走的背影,喉结滚了滚。

那点刚冒头的不悦被他强行按下去——总归是新语的弟弟,是这世上仅存的、和他有过一丝牵连的人。

他默不作声地转着轮椅往后退,轮子在地板上留下两道浅痕,像条无奈的尾巴。

伸手带门时,指腹摸到门板上剥落的漆皮,碎渣簌簌往下掉,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。

“额……好吧,你随意。”他扯了扯嘴角,想牵出个像样的笑,却只动了动嘴角,“哦,对了,灯忘记打开了。”他抬手指向墙壁,那里的开关积着层灰,塑料外壳裂了道缝,“开关在那里,你帮我按一下。”

周良的摇头,阴影里的侧脸轮廓绷得像块拉满的弓。

“不用开灯,这样就行了。”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,像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,在黑暗里撞了撞墙,又弹回来,带着点说不出的阴森。

温羽凡愣了愣,目光扫过客厅。

月光从窗帘破洞漏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歪歪扭扭的银线,像谁没缝好的伤口。

墙上母亲的遗像在暗影里泛着点微光,相框边缘的漆掉了块,露出里面的木头茬。

他心里那点疑惑像泡了水的海绵,慢慢涨起来——周良从不忌讳光亮,今晚这是怎么了?

“哦,好吧。”他没再追问,只是转动轮椅往客厅中央挪。

轮子碾过地砖接缝时“咯噔”一声,像颗没咽下去的石子。

“那你随便坐吧。”他停在离周良两步远的地方,后背抵着那只掉漆的木柜,柜门上的镜子早蒙了雾,照不出人影。

但温羽凡的眼睛却能在黑暗中将周良看得清清楚楚。

此时他并没有在意,只当自己习惯了黑暗。

周良没动,目光却越过他,直直落在墙上的遗像上。

月光恰好漫过相框,照亮了母亲嘴角那点温和的笑意,只是在这深夜里,那笑意看得人心里发沉。

他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,像是被什么扎了下,随即又松开,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愧疚,快得像流星。

“不好意思,”周良的声音终于松了点,却还是带着股紧绷的滞涩,“最近我事情实在太多了,忙得晕头转向,所以没来得及赶上阿姨的葬礼。”

温羽凡望着他。

周良的喉结在动,像是在吞咽什么,月光落在他下巴的胡茬上,泛着青黑的光。

他忽然觉得累,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那种累。

经历过楼塌的巨响,听过妻儿离世的噩耗,送走过母亲的灵柩,好像什么情绪都被磨平了,剩下的只有一层薄薄的壳。

他扯了扯嘴角,那抹笑淡得像水痕,在脸上转瞬即逝。

“没事,”他说,声音平得像摊在地上的月光,“葬礼不过是个形式罢了,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,没必要大半夜还来跑一趟。”

话落时,窗外的风突然紧了紧,卷着窗帘边角“哗啦啦”响,像谁在暗处叹气。

客厅里的空气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,一个沉,一个涩,在这破败的出租屋里缠成了团。

周良的鼻翼像是灵敏的雷达,在空气中轻轻扇动了两下。

那股血腥味极淡,混在出租屋特有的霉味和晚风吹进来的油烟气里,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鼻腔。

不是动物血的腥甜,是带着铁锈味的、属于人类的血,对于当过兵的他来说,再熟悉不过。

他的眼神瞬间绷紧,像拉满的弓弦。

下意识转头时,脖颈转动的“咔”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。

目光越过温羽凡的肩膀,缓缓扫向厨房方向。

屋里没开灯,只有窗外漏进来的半缕月光,勉强勾勒出厨房的轮廓。

地砖上那几片干涸的血迹,在昏暗中像泼翻的墨汁,边缘泛着暗沉的褐,又像谁不小心打翻的中药渣,影影绰绰地趴在地上,透着股说不出的瘆人。

温羽凡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,猛地缩成一团。

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“嗡”声——还是被发现了。

刚才割腕时溅在轮椅扶手上的血渍,他明明用袖子擦过,怎么还会留下味道?

慌乱像潮水般漫上来,他几乎是凭着本能,猛地扯过搭在轮椅侧袋上的旧外套。

布料带着他的体温,被他急切地往扶手上一盖,动作又快又急,指尖蹭过木头扶手时,能摸到那片未干的黏腻。

外套的下摆垂下来,恰好遮住了那抹刺目的红。

“阿良,你不是说你赶时间吗?”他刻意让声音带上点不耐烦,尾音却控制不住地发颤。

说话时,他微微皱起眉,眼神往周良身上一瞟,又飞快移开,落在墙角结着的蛛网上。

他得让周良赶紧把注意力移开,赶紧说正事,赶紧走。

周良的目光像探照灯,在温羽凡脸上停了两秒,又扫过被外套盖住的轮椅扶手,最后落回厨房门口。

眉峰微微蹙起,嘴角抿成一条紧绷的线,眼底的狐疑像浮在水面的冰,若隐若现。

这小子刚才的动作太刻意了,像在藏什么。

但他确实没时间了。

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,是同伴发来的催促信息,屏幕在黑暗里亮了一瞬,又迅速熄灭。

周良喉结滚了滚,把到了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,指尖在裤缝上轻轻蹭了蹭。

“是,我时间不多。”他收敛了眼底的狐疑,声音沉了沉,“过一会儿我就会离开瓯江城了。”

“哦,是吗?”温羽凡扯了扯嘴角,那笑容比哭还淡,“挺好,出去走走挺好。”他的声音平得像摊在地上的月光,听不出半点情绪。

心思还缠在那摊血迹上,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割腕的瞬间。

周良要走也好,走了就没人追问那股血腥味了。

他微微转动轮椅,轮子碾过地板裂缝,发出“咯吱”一声轻响。

身体往旁边挪了挪,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盆枯了的仙人掌上,刻意不与周良对视。

空气里的霉味、血腥味,还有周良身上带进来的夜寒气,搅在一起,沉甸甸地压在人胸口。

周良显然察觉到了他的敷衍,眉峰蹙得更紧,却没再绕圈子,往前跨了半步,阴影几乎将温羽凡整个罩住。

“我今晚过来,自然不是来跟你道别的。”他顿了顿,喉结动了动,像是在掂量词句的重量,“我这里有件事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。但是后来想想,还是告诉你为好。毕竟,如果我死了,只怕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关心这件事了。”

“死?”

这个字像块冰,“咚”地砸进温羽凡混沌的思绪里。

他原本涣散的目光猛地聚焦,身体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,轮椅的前轮在地板上碾出一道浅痕。

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,连呼吸都顿了半拍——这个字太刺耳了,刺耳得让他想起楼塌那天的巨响,想起太平间里盖着白布的亲人,想起刚才自己握着菜刀时的决绝。

他死死盯着周良的脸,试图从那紧绷的下颌线、紧抿的嘴角里找出点玩笑的痕迹。

“阿良,你惹到什么麻烦了吗?”声音里的颤抖藏不住,一半是担忧,一半是对“死”这个字的本能恐惧。

这是新语的弟弟,是这世上最后一个和他有过牵连的人了。

就算心里再抗拒,听到“死”字,那点微弱的牵绊还是像根细线,猛地勒紧了心脏。

周良没接他的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
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,像淬了火的钢,带着股要把人看穿的锐利。

他沉默了足足三秒,才缓缓开口,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,低沉而有力:

“温羽凡,你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。”

声音在狭小的出租屋里荡开,撞在斑驳的墙壁上,又弹回来,带着股神秘的回响。

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,连漂浮的尘埃都停在半空,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和霉味,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凝重压了下去,只剩下这句话,像块巨石沉甸甸地砸在温羽凡心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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