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得罪?”水仙的声音很轻,“那我呢,雪梅?”
她端坐在上位,用-->>一种平静的近乎没有任何情绪的目光看着痛苦不堪的雪梅。
“我得罪了你什么呢?”
殿内陷入死寂,只有雪梅压抑的呜咽。
水仙看着雪梅,陷入了久远的记忆里。
“我和山茶,都是易贵春从易府带进宫的,都是伺候人伺候惯了的。而你”
水仙的目光落在雪梅那张即使布满伤痕,依旧能看出几分清秀的脸上。
“你是内务府从清白之家挑选进宫的,入宫前是爹娘疼爱的女儿,没伺候过人,刚来时连端茶倒水都笨手笨脚。”
水仙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:“我也有个妹妹,叫水秀。看到你们这些懵懵懂懂的新宫女,我总会想起她。”
“山茶偷懒,训练新人的差事多半落在我头上。是我,一遍遍教你规矩,告诉你易贵春的喜好。是我,在你打碎茶盏时替你顶罪。也是我,在你被山茶刁难时替你解围”
她似是轻叹,“雪梅,在所有新来的宫女里,我对你,最是照顾。”
她每说一句,雪梅的身体就颤抖得更厉害一分。
短时间里,雪梅的脸上浮起了羞愧、遗憾、嫉恨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,最终化作了大颗落下的眼泪。
“为什么?”
水仙放轻了声音,一句一句地问着她。
“为什么在你终于熬成了易贵春身边的大宫女后,对我却只有鄙夷和不屑?!为什么每日那碗含着剧毒的‘安胎药’,是你亲手端到我面前?!为什么那盒装着碎瓷片的锦盒,是你亲手送到我手中?!”
她的每一句质问,如同重锤一般砸在雪梅的心上。
水仙从始至终,紧盯着雪梅的眼睛。
“雪梅,你告诉我,我水仙,究竟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你,能让你不顾昔日之情,如此对我?!”
雪梅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,彻底瘫软在地,连哭泣都变成了无声的抽噎。
她想起了三年前,她刚进长信宫时,水仙如同亲姐一般帮她护她。
水仙替她担过事,代她受过罚。
或许,就是因为水仙太温柔了,某一刻起,她竟然开始觉得水仙的付出理所当然。
“我我”
她语无伦次,浑身颤抖着。
雪梅挣扎着,手脚并用地想要爬向水仙的脚边。
银珠立刻上前一步,牢牢挡住。雪梅只能绝望地揪住银珠的衣摆,涕泪横流地望向水仙,声音破碎不堪:
“水仙不,娘娘!娘娘!您不能不救我啊!”
“这香膏这香膏是您让人放的!您不能不管我啊!娘娘!求求您了!”
“看在昔日的情分上!看在我曾经也叫过您姐姐的份上!求您再帮我一次!就像就像以前那样帮帮我吧!求您了!”
她哭得撕心裂肺,试图唤起水仙心中最后的柔情:“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要害您的!我只是我只是嫉妒!我控制不住啊!”
“看着您从一个和我们一样的奴婢,摇身一变成了主子,成了皇上的心尖宠我心里我心里难受啊!我嫉妒得快疯了!”
“娘娘!我知道错了!我真的知道错了!求您原谅我!救救我吧!易妃娘娘会打死我的!”
她哭喊着,拼命磕头,额头撞击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,很快便红肿一片。
殿内回荡着她凄厉的哀求,充满了悔恨和对易贵春的恐惧。
她今日好不容易逃出来,决不能再回去!
易贵春彻底疯了,她要是再回去,易贵春绝对会打死她的!
水仙静静地坐着,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。
她看着脚下这个曾经被她真心相待,如今却伤痕累累,卑微乞怜的女子,眼中没有丝毫动容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。
原谅背叛者?那是对忠诚者最大的背叛!
“我不会帮你。”
水仙的话如同冰冷的宣判,斩断了雪梅最后一丝幻想。
雪梅猛地抬起头,脸上血色尽失,眼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。
水仙似是在看她,却又仿佛没有看她。
这一刻,无论之前经历过什么,她们两个都彻底陌路。
水仙低声道:“不过,看在你我相识一场,又曾叫过我几声姐姐的份上,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。”
雪梅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,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焰来。
深夜里,水仙的声音比今夜的月光还凉。
“坦白一切,然后进慎刑司吧。”
“即使是慎刑司,也比你现在的处境,要强上百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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