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份,两份,三份
周皇面前的案牍上,朱卷越堆越多。
到最后,竟有足足的几十份!
那些卷子积压在一起,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片。
但压在左相等秦党人的心头上,却重若千钧。
周皇冷冷的望着案牍上的这些朱卷,也懒得再去翻看。
他先是看了眼面如死灰的王希孟,又看了眼仿佛置身事外的秦汝贞。
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暴怒!
天子之怒!
“好!”
“好!”
“好!”
周皇怒气反笑,连说三个好字。
一把将面前案桌上堆积如山的朱卷扫落在地!
“哗啦啦——!”
数百份试卷,如同雪花一般,飘散在空中,飘落在那些早已吓得噤若寒蝉的秦党官员的脚下。
“这就是你们,给朕选出来的栋梁之才?!”
“这就是你们,为我大周,延续的百年国本?!”
周皇走下御阶,一步一步,走到王希孟的面前。
“王希孟!”
“臣……臣在……”王希孟慌忙爬起,浑身剧烈地颤抖着,一个头重重地磕在高台上。
“朕问你,”周皇的声音,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,“朕给你主考之权,是让你为国选才,还是让你……拉帮结派,党同伐异,将我大周的科举,变成你自己的科举?!”
“臣……臣罪该万死!陛下饶命!陛下饶命啊!”王希孟再也撑不住,彻底崩溃了,他拼命地磕着头,痛哭流涕。
周皇却没有再看他一眼,而是将目光,投向了那个依旧沉默不语的左相秦汝贞。
“秦汝贞。”
“老臣在。”
“王希孟,是你推荐的主考官吧?”
秦汝贞缓缓地,闭上了眼睛。
事已至此,任何辩解,都已是苍白无力。
许久之后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沙哑:“老臣……用人不察,罪该万死。”
“好一个用人不察!”周皇笑了,那笑容里,满是冰冷的失望,“你用人不察,便可让数十名寒窗苦读的士子,明珠蒙尘!”
“你用人不察,便可让一群酒囊饭袋,窃据高位!”
“秦汝贞啊秦汝贞,你这双眼睛,究竟是瞎了,还是……”
周皇顿了顿,每一个字,都像是一柄重锤,狠狠地砸在秦汝贞的心上!
“已经容不下,任何一个,不属于你秦党的人了?!”
贡院之内,一片死寂。
秦汝贞缓缓的睁开了那双老眼。
此事涉及国本,周皇又动了真怒。
毫无斡旋余地。
秦汝贞没有再做任何辩驳。
他缓缓的转过身,对着周皇,噗通一声跪了下去!
在场的所有官员和举子,皆是骇然色变!
权倾朝野几十载,从周皇登基前就把持朝政大权,即便是面见圣上也可赞拜不名的左相秦汝贞!
今日,竟然跪了下去!
“老臣……治下不严,用人不察,致使国之大典蒙羞,社稷之本动摇!”秦汝贞将头,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木制高台之上,声音沙哑,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贡院,“老臣……罪该万死!恳请陛下……罢免老臣相位,以正国法!”
好一招以退为进!
林昭将秦汝贞的举动看在眼里,双眼微眯。
他很清楚,周皇根本就不可能罢免秦汝贞的相位!
秦党遍布朝野上下,若是真的动了秦汝贞,牵一发而动全身,后果绝不是周皇能够承受的!
这老狐狸,即便是如此大祸,也依旧第一时间想到了办法。
不好对付啊
周皇闻也是冷笑一声。
眼中的怒火渐渐隐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,独属于帝王的冷漠。
他转过头,望向林昭,开口道:“林爱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