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知夏俯身,将柳玉梅打横抱起,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。
“娘,我们回家。”
柳氏浑浊的眼中滚落泪水,颤抖着抬手,却在触到女儿衣襟时又怯怯缩回。
楚知夏握住那只布满薄茧的手,贴在自己脸颊上:“女儿在,以后没人敢伤您分毫。”
几人离开侯府,萧玉绝立刻命人抬来软轿,盛霖亲自掀开轿帘,她抱着柳氏坐入轿中,临起轿前看向楚明远。
“三日内,母亲的嫁妆若少了一件,或是府中有人敢议论半句,”楚知夏顿了顿,声音裹挟着沙场戾气,“我会让你知道,比贪墨更重的罪,该怎么判。”
轿子晃晃悠悠抬出侯府,楚知夏从轿帘缝隙望见楚明远瘫在地上的狼狈模样,又感觉到怀中母亲渐渐平稳的呼吸,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。
侯府欠原身和其母的债,她都会一一讨回。
软轿一路到了将军府,盛霖也跟着他们走了下来。
“阿绝。”
萧玉绝立即应声:“房间已经安排好了,选了最宽敞安静的一间,岳母大人住下,我会吩咐下人好好照料。”
他说话时下意识挺直了腰板,动作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,显然还记得师父的教导。
柳玉梅看着他,又握紧女儿的手,看表情松了一口气。
注意到这一幕,楚知夏软下声音:“将军待我很好,娘你放心吧。”
她将柳玉梅安顿在软榻上,看着府医和侍女替母亲擦拭上药,才对守在门外的两个徒弟颔首:“去书房。”
檀木书案上早备好了热茶,萧玉绝关上门,转身就看见盛霖已经跪了下来。
他这位师兄从前就爱在师父面前博取同情,这么多年了,竟然还是这一套,他不烦自己都烦。
“徒儿不孝,”盛霖抬起头时,眼圈红得像要渗出血来,睫毛上挂着的泪珠砸在衣襟上,晕开深色的水痕,“当年没能护住师父,今日还差点让您受辱!”
他跪在地上,刻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卑微。
盛霖最擅长洞悉人心,他做出善良无害的模样,在朝堂站稳脚跟,暗中调查师父死因,清除了多少障碍,无人知晓。
如今他跪在师父面前,也是想要多得到几分她的怜惜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眼底的红血丝里,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杀意。
那些伤害过师父的人,一个都跑不了。
“玉安,你先起来。”
楚知夏拉不动他,知他脾气倔,只好安慰道:“当年之事不怪你们,我这做师父的也不用徒弟保护,你不必太过自责。”
今天没有两位徒弟,她也会带走柳氏,只不过手段更血腥一点罢了。
盛霖不听,抓住她的手腕,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。
“当年师父身死的消息传来,我拼了命的赶去,却也来不及,此后十二年,徒儿整夜都在后悔,睡着了也会梦魇,梦见边关的大雪,梦见您的佩剑上全是血”
萧玉绝听着,不着痕迹地冷哼了一声。
边关的雪、染血的剑,何尝不是他午夜梦回的常客?
他枕头下至今压着师父缝的箭囊,那上面还沾着北境的沙砾,可他从不会像盛霖这样,把痛苦挂在嘴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