粗略一看,至少有两百人!将这并不算宽阔的城洞塞得满满当当,水泄不通!
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鞑子骑兵们,此刻如同集体被施了定身咒,僵在了马背上。脸上的狂喜与贪婪还未来得及褪去,便已凝固,转而化为极致的惊愕、茫然,以及一丝迅速蔓延开来的、无法抑制的恐惧!
那刀疤头目的笑容僵在脸上,嘴角抽搐着,手里的弯刀似乎也变得沉重无比。他环顾四周,看到的只有一双双冷静到残酷的眼睛,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这哪里是待宰的羔羊?这分明是张开了口袋,等着他们这群蠢货自己钻进来的铁壁合围!
不知是哪个年轻的鞑子兵,心理防线最先崩溃,手中的弯刀“哐当”一声掉在了地上,发出在这死寂中格外刺耳的声响。
“长……长生天啊……”刀疤头目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带着哭腔的、气若游丝的声音。
他们这十余人,就像是自己欢天喜地、一头撞进了巨兽口中,还嫌人家嘴巴张得不够大一般。
刘放率众驰援,那十余骑莽撞的鞑子先锋在平山城下撞得头破血流,被以逸待劳的守军包了饺子,折损大半,只剩三两个残兵拼死逃回。初战告捷,稍稍稳定了人心,刘放留下王勇协助守城,便带着霍锐、周迎等人快马返回宁远城,准备调集兵力,应对可能到来的鞑子大军。
马蹄尚未在宁远城帅府前停稳,留守的副将刘成已带着几名部将急匆匆地迎了出来,脸上不见喜色,反是浓得化不开的忧虑。
“将军!您可算回来了!”刘成抢上前拉住刘放的马缰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丝急促,“朝廷……朝廷来了天使,带着诏令!”
刘放眉头微蹙,翻身下马:“哦?所为何事?”边关战事吃紧,朝廷此时来诏,绝非寻常。
刘成左右看了一眼,将刘放引至一旁,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,低声道:“是……是封赏!陛下擢升您为征北大将军,总督北境诸军事,赐爵位,赏金帛……但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脸上忧色更重:“诏令中严词命令,着您即刻启程,前往京城面圣谢恩,不得延误!”
“去京城?”一旁的霍锐耳朵尖,立刻嚷了起来,声若洪钟,“现在?!鞑子刚在平山城露了头,大队人马不知道藏在哪个犄角旮旯等着扑上来!这时候让主帅离开边关去京城?朝廷那帮老爷们是喝酒喝糊涂了吗?!”
王勇(已随队返回)也皱紧了眉头,他心思缜密,沉声道:“将军,此事透着古怪。升官晋爵是好事,可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,强令主帅离营……末将只怕,这是调虎离山之计!”
刚刚经历家族巨变、心思变得异常敏感的周迎此刻也忍不住开口,他虽初入军中,但自幼在商贾之家,对权谋算计有着本能的警觉:“姐夫……刘将军,朝廷此举,未免太过巧合。暮鸦渡之事刚了,鞑子便至,升迁诏书紧随其后……这背后,恐怕不止是鞑子在兴风作浪。”他下之意,朝中或许也有人不想刘放继续留在北境,甚至……不想他活着。
连一直沉默寡、如同影子般的吕四娘(若她在场),清冷的眸光也微微闪动了一下。江湖与庙堂看似遥远,但其中的阴谋算计,本质并无不同。
刘放接过那卷诏书,指尖拂过冰凉的绢面,上面的玺印鲜明夺目,文字冠冕堂皇。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既无狂喜,也无愤怒,只是目光深沉地扫过眼前一张张写满担忧和疑虑的面孔。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