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把收购点的帆布棚晒得发烫,李婶正用杆铜秤称着黄芪,秤砣碰撞的叮当声混着药材的清香在院里浮动。王小二蹲在青石台前,教两个新雇的村民辨认当归的品相,指尖划过根须密布的断面:“看见没?这菊花心越明显,年份就越足。”
忽地,庭院大门边的槐树叶片掀起一阵“哗啦”的喧嚣,宛如不速之客的预告。紧接着,三辆自行车如脱缰野马般肆意闯入,车把上悬挂的铁铃铛肆意摇摆,发出“叮铃哐啷”的刺耳声响,打破了四周的宁静。
为首的是周老板,他从车上敏捷跃下,黑绸衫的袖子随意挽至胳膊肘,不经意间露出腕间闪烁的金表链,彰显着几分不羁与阔绰。他身后紧紧尾随着四位壮汉,个个敞开着衣襟,胸膛上浓密的护心毛若隐若现,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气场。
“王小二,出来!”周老板一脚踹翻墙角的药材筐,当归和党参撒了满地,“你这破地方挂着地区报纸的报道,糊弄谁呢?”他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报纸,正是上周登着药材小组事迹的那张,此刻被他揉得像团咸菜。
正在交药材的村民们都围了过来,张老爹拄着猎枪站在前头:“周老板,你砸人家东西算啥本事?”
“本事?”周老板冷笑一声,从壮汉手里夺过个麻袋,“我让你们看看他的真本事!”他把麻袋往青石台上一倒,滚出十几支发黑的黄芪,“大家闻闻!这就是从他这儿买的货,一股子硫磺味!用这种货色糊弄省城人,丢的可是咱们全地区的脸!”
苏晴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,她加快脚步上前,颤抖的手指轻轻搭在一支黄芪上。刚一触及那粗糙的表面,她的眉头便紧紧蹙起,仿佛感受到了某种不对劲。“这不是我们的货。”她低声自语,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从随身携带的小巧皮质包中,苏晴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,动作娴熟而果断。她小心翼翼地纵向剖开黄芪,随着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黄芪的断面缓缓展露,露出里面黄白相间的菊花心,宛如藏匿于岁月深处的秘密。
“你看,”她轻抬下巴,目光锐利地指向那断面,“我们的黄芪,断面该是如此纯净而鲜明。而他这里的,却是用了三年生的小黄芪,为了冒充老药材,不惜用硫磺熏制得发黑。真是以次充好,无所不用其极!”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与失望,却仍保持着冷静与理智,仿佛是在揭露一个早已预知的谎。
“放屁!”周老板突然伸手去抢苏晴手里的刀,“小娘们懂个屁!”
“住手!”王小二猛地一探手,紧紧攥住了周老板那欲行不轨的手腕,指节因用力而泛起了苍白,仿佛要将骨头都捏碎一般,“周老板,若想验货,我仓库里新到的两百斤药材任你挑选。但若存心滋事!”他轻轻一侧身,半边身子隐于暗影之中,仅余那挂在墙上、泛着冷光的半自动步枪赫然入目,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,“我这枪,可不懂什么叫客气。”
周老板的手腕如同被铁钳锁住,疼痛钻心,可他仍强撑着面子,脖子一梗,高声喊道:“我有证据!人证在此!”说着,他粗鲁地拽过一名躲在身旁壮汉阴影下的瘦弱少年,“狗剩,你说!那掺了硫磺的黄芪,是不是你亲眼见着从这儿买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