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了两日,雪柔躺不下去了。
孙贵明里暗里甩脸子看,旁敲侧击说起那二两银子,喋喋不休。
雪柔只得想办法弥补,待身上好些,便道:是我误了正事。我再去一次。
孙贵听了这才消停。
若贵人愿意见她,说明中秋节的事可能还有戏。
这次孙贵长了心眼,等雪柔一走,他便悄悄跟在后头。一方面是避免上次情况发生,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印证,雪柔是否说实话,真的搭上楚王府的贵人。那天晚上究竟发生过什么,雪柔总是语焉不详,在孙贵心里留下个疑影,耳听为虚眼见为实。
他自己眼前看到才能踏实。
雪柔一早出门,对于江落是否还愿意见她完全没底气,不过两面之缘,交情尚浅。人家怜悯她一回,还要无休止地怜悯下去吗
雪柔自以为上回的表现十分糟糕。请客吃饭,银子不够花,还让江落破费当了玉佩。她去楚王府之前,路过酒楼。揽客的店小二认得她,热情打招呼:诶,姑娘,上次您来过。那块玉佩还在我们这里押着呢。
雪柔被这话吓得逃之夭夭。她没有钱赎玉佩,哪里敢靠近。
雪柔带着满腹心事,来到上回楚王府的侧门,迟疑半晌,不敢叫门。也是鼓起好大一番勇气,又怕吃闭门羹。进退失据,左右为难。
一个少年跳下马,到了门口。门房道:小侯爷,您的活忙完了
傅溶脱下披风扔给对方,忙完了。
雪柔看见了熟悉的身影。
上回是这位公子和江落送她回家,照顾她的自尊心,买她的花灯。
雪柔张了张嘴,没发出声音。傅溶似有感应扫向这头,正好看见她。雪柔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。傅溶认出她:雪柔姑娘你怎么在这
雪柔不由得手心冒汗,道:我……
傅溶道:是来送花灯吗
雪柔道:已,已经送过了。
傅溶几天没在家,不知道这事。他打过招呼,陈叔应该会办妥当。
行,傅溶道:辛苦你了。
不辛苦的。
进来喝杯茶,江落也在家,你陪她说说话。
雪柔正愁不知该如何开口,傅溶替她解了困,大大方方请她进去。雪柔跟在傅溶后头,唯唯诺诺。二人年纪相仿,身份地位天差地别。她没有底气大声说话。这里的环境让人拘谨难安,不敢多走一步路,不敢大喘气,大户人家规矩森严。她像个犯人,被无形镣铐押了进去。
二人穿过层层厅房,角门,路过花园大榕树。
傅溶停住脚步,抬起头向上看去,道:你爬树干什么
树上躺着个人。淡黄色裙摆随风浮动。
江落听到声音偏过头。
傅溶道:下来!
江落道:等一会。
一个在树上,一个在树下。各自对峙。谁也不饶谁。
傅溶喊道:快下来,摔着了怎么办。
江落抱着横斜的树干,敷衍道:等一会。
等什么等,隔着疏阔枝叶,傅溶的威胁传上来,非要我上去捉你是吗
江落一扭头:你捉不到。
我捉不到
傅溶冷笑一声,飞身上树。江落立即瞅准机会从树上跳下。花似得落到雪柔跟前,裙摆飞扬。雪柔被震退了半步,还没来得及向她挤出一张笑脸。江落矮身躲藏,猫腰从她身侧一钻,鱼似的滑出去。傅溶紧随其后,慢了半步。她的袖子从他手里溜走了。
傅溶非抓住她不可,还想跑,看我今天不教训你。
两人旁若无人地闹。看得丫鬟们直摇头,发笑,司空见惯。
雪柔尴尬地站在那里。
傅溶瞧着有失体统,道:别闹,客人在这里。你站住。
江落早就看到雪柔了,她不仅看到雪柔,还看到站在楚王府外抓耳挠腮的孙贵。